亚努斯之歌(75)

伊恩说:“会有的,我还没有绝望呢。”

“对不起。”诺尔忽然说。

“因为你不会被病毒感染吗?如果你能产生抗体制造疫苗,我们应该感谢你,但如果不能,那也不必道

歉,因为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

“诺尔,站到我面前来。”

诺尔站起来,擦了擦眼角,那里是干燥的,但他觉得视线很模糊。

“弯腰,离我近一点。”伊恩继续说。

诺尔就照他说的办,走到他面前,弯下腰。

“再低一点。”

然后,伊恩抬起头,在他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吻。

诺尔无法解释这个吻,因为它有很多意义。它像一个约定,像一次感谢,像一种深厚的感情,也像安慰

、像阴天里第一道阳光、像救援者伸出的手,甚至像告别。

轻轻一碰,伊恩离开了他。

他来到这个世界,不知过去与未来,如同一个孤立无援的孩子。

不要说这是爱,那太渺小了。

诺尔望着他,心中有一种难言的酸楚,干燥的眼角终于湿润起来。

如果没有这场灾难,他可能不会遇到伊恩。可是他来了,又不得不面对这种绝望的生死离别。无论哪一

种选择,人们总要面对自己必经的考验。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伊恩转头望着窗外,一些细小的尘埃在光亮中轻盈地舞动。

诺尔也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我们还能走多远?”诺尔问。

“往前走就知道了。”伊恩回答。

“如果,我是说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你是我认识的诺尔·卡奈斯。”

诺尔回头凝视着他看向窗外的目光。他在想什么?

他想到了死去的银灰小队的士兵们,那些被沿途的泥土掩埋的年轻生命比留在相册里的家人更生动,他

们的死是对他的残酷剥夺。不管诺尔是谁,是什么,伊恩都要承认他存在的合理性。

诺尔不再问了,这就是答案。

这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对伊恩的狂热敬佩,那是因为他对生命的执着追求。

以前伊恩只是不想失去身边的人,现在他也不想失去自己的生命。

“一起坐一会儿吧。”伊恩说。

诺尔就把椅子搬到墙边靠着窗户,和他并排坐在那里,抬头仰望外面的蓝天。

没有人打扰,里奥斯少校似乎忘记了他们的存在,直到中午时分才把门打开。

“我们要出发了。”

跟随着少校一起进来的是那个领头人。

“内森·卢克少尉,负责押送犯人前往研究中心。”

“其他人呢?”诺尔问。

“你会见到的。”

“把手铐打开。”

“不行。”里奥斯少校说,“给你自由是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伊恩·利特中尉和银灰小队的士兵都是

罪犯,而你没有城市基地居住证明,不能算逃亡者,因此我仍然以对待普通平民的方式对待你,希望你

能珍惜这种待遇。”

“我说过很多次!伊恩不是罪犯,他没有擅离职守,也没有逃跑,相反他做了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军人

一直没有去做的事,为了结束这场灾难不惜舍弃生命。把他送上什么见鬼的法庭是个愚蠢的错误。”

“这不由你来判断。”少校说,“见鬼的法庭会有最终审判结果。”

伊恩被一个士兵从椅子上拉起来推向门外。诺尔无暇再和里奥斯少校对峙,紧跟着走出去。

他们被带到外面的空地,那里站着银灰小队的全体队员。

罗比第一个回过头来。他的脸上有点伤,手上戴着手铐,像是刚和人打了一架,模样狼狈而愤怒。看到

诺尔和伊恩时,这个愤怒的士兵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整整一天的担心落了地,他连脏话都忘在脑后。

“中尉。”罗比别扭地说,“我们没事。”

然后雷吉也转过来,接下去是菲利普,一个接一个,士兵们纷纷转身望着他们。

诺尔看到佐伊·佩吉特少尉站在一旁。

佐伊的目光望着前方,似乎不愿和诺尔对视。罗比向她站着的地面吐了口口水,他也认出她是那个假装

被感染者围攻的女孩。

内森·卢克少尉朝罗比看了一眼,阻止了身旁士兵举枪威吓的动作。

“我们现在出发前往斯威顿研究中心,告诫你们不要做出反抗举动,以免造成伤亡。”

“谁的伤亡?”罗比冷笑。

卢克少尉毫不在意,往队伍最前方走去。

“那个家伙真碍眼。”罗比愤恨地说,但他看起来并不怎么生气。经过那么多变故,他和银灰小队的同

伴们一样,对自身的境遇已经不那么容易失去冷静了。和随时可能出现症状的病毒相比,落在军队手中

,面对漫长的审查、监禁、审判和处罚都显得那么可笑而无力。

“我们还是有办法可以在途中逃出去的。”罗比看了看诺尔,发现他保留着小刀,“太好了,有了那个

,机会又多了几分,先把它给我。”

“罗比。”伊恩说,“你听到刚才卢克少尉的话了,不要做出反抗举动。”

罗比不解地问:“是现在不要,还是一直都不要?”

“一直都不要,抵达斯威顿研究中心之前不要擅自行动。”

“唔。”罗比不是笨蛋,他对伊恩的了解也不亚于任何人。“在那之前不要”,他已经明白了其中含义

“好吧。如果这是命令,我会服从。”

这是命令,也是计划。作为士兵,通常不必知道整个计划的细节,只要在自己可以起作用的时候坚定地

执行命令就行了。

黑丝带冲了过来,它还活着。

诺尔伸开双手想抱住它,但它力大无穷,一下就把他扑倒在地。

“小家伙,你好吗?”诺尔任由它伸出舌头舔自己的脸颊。除了他之外,银灰小队的士兵都被铐着双手

,排队往押送他们的车上走去。

诺尔坐起来,抓住黑丝带受伤的腿看了看。伤口被清理过,有一股药味,但它非常健康,鼻子湿漉漉的

,在诺尔身旁转来转去摇着尾巴。

“它是一只很好的狗。”银灰小队走远后,佐伊出现在诺尔面前。

她穿着和其他士兵一样的战斗服,背着背包,全副武装,怀里抱着武器。

诺尔还是无法喜欢她,尽管她看起来没有敌意,甚至有些温和,但她对任务毫不质疑的忠诚以及从未表

达过的歉意让诺尔很反感。

士兵天生就应该服从命令。

他看了一眼正在往前走的银灰小队。

是的,他们也一样无条件地服从,但是驱使他们去完成任务的真的是伊恩的命令吗?

“你也要去研究中心?”诺尔问。

“是的,我也去。”佐伊回答,“我说过这是我的任务。”

黑丝带扭过头去,她伸出一只手,狗狗就摇着尾巴走到她面前。

佐伊摸摸它的头顶,黑丝带对任何向它表现出友好的人类都非常亲近,也许是佐伊替它包扎过伤口,它

的态度显得更亲昵了。

她应该不是坏人,只是诺尔不喜欢她而已。

银灰小队全都上了一辆囚车,分开两边坐在车厢里,卢克少尉命令手下关门,诺尔立刻看不见伊恩了。

“我也要上那辆车。”

“那是关押犯人的车。”

“我知道,把我也关进去。”诺尔说,“我宁愿和他们在一起。”

佐伊看着他:“如果你要上那辆车,就得和他们一样戴上手铐。”

诺尔转身把双手放到背后。

卢克少尉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要上囚车?”

“不行吗?”

卢克少尉忽然笑了:“那辆车上的人想下来就不行,但是你想上去大概没什么问题。”

他对身后的一个士兵说:“给他拿一副手铐。”

诺尔向脚边的黑丝带看了看,黑丝带的尾巴不停晃动,似乎想和他一起玩耍。诺尔说:“你要好好活下

去,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说完,他转身走向囚车。

黑丝带想追,忽然又回头望着佐伊。

它不知道应该去哪一边,佐伊说:“去吧。”黑丝带飞快地追上诺尔,跳进重新打开的囚车。这是突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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