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努斯之歌(64)

那些正常人无法进入的狭缝和角落。有时它们甚至不需要完整的身体就可以伤人。所以我们只有加倍小

心提防,你可以走在最前面,但是如果有危险,记得用刀、开枪,不要拿身体去挡。每个人的生命都同

等重要,更重要的是,要相信同伴。”

他没有说得那么明显,但诺尔也听出了话中之意。他们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不用生命去交换生命,即使

诺尔不会被感染,也可能死于感染者疯狂的致命一击。

罗比已经站起来,劫后余生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兴奋激动之情,反而情绪异常低落。

伊恩走过他身旁时,诺尔听到他低声说:“对不起,中尉。”

“你没有受伤太好了,不要死。”伊恩对他说,“我们需要你。”

他们在这个站台上休息,等诺尔的伤口完全愈合才继续前进。

诺尔感到手臂上的伤仍然隐隐作痛,是因为伤口太深的缘故,身体记住了被撕裂的感觉。他不自觉地抓

住受伤的部位。

伊恩立刻注意到他的举动,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么快复原,感觉有些不自在。”

“那就别再受伤了。”

“你生气了吗?”诺尔问。

伊恩朝他看了一眼,然后在双方的沉默中叹了口气。

“自从拉曼去世之后,我就做好了这支队伍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离开的准备。”是的,他做了很多准

备,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这痛苦不但来自责任,也来自信任,他知道每一个人都愿意献出生命,但每

一个人也都会为死亡降临而悲伤。

伊恩不是没有看到罗比的那滴眼泪,他相信那并不是因为死里逃生而流下的喜悦之泪,反而是一种失望

。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和绝望之后,死亡本身显得多么微不足道。罗比在那一刻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

准备,但死亡却在他面前轻轻拂过,像黎明时的一阵晨雾。

“死对我们个人来说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一种解脱。”伊恩说,“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活下去?”

“不,不要这么说。”诺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很难过。他希望他们都活着,但伊恩说死是一种

解脱。

“因为要让失去的生命有价值。”伊恩说,“他们没有白死,拉曼、柯顿、林斯和沃克,还有无数因为

这场灾难死去的、无辜的人。”

他忽然伸手搂住诺尔的脖子,把他拉近了一些。

他的手指很有力,诺尔和他的距离那么近了,近得能够听到呼吸的声音。

“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牺牲自己去救别人而生气,但是为被救的人想一想,如果你死了,罗比会因为这件

事自责,生命的重量比你想象的沉重得多,有时候可以击垮一个人。”

“我会小心的。”诺尔低声说,“不再那么莽撞。”他忽然想到,在那样英勇的救人行为之下,是否真

有几分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逞强和自我满足。

伊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定他的话是否出自真心。

诺尔也望着他的眼睛,那双烟灰色、纯净、发亮的眼睛里反射出自己困惑的样子。

“走吧。”

伊恩放开了他,把他往前方的黑暗中轻轻推了一下。

“你走前面。”他说。

诺尔的手臂不再发疼了,全身都放松下来。

接下去的路,他走得格外小心。

黑丝带跟在他身旁,抵达下一个站台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伊恩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站台上的路线图,他们要穿过站台,到另一条横穿城市的轨道上去。现在应该是

白天,能够从通向地面的出口看到一些亮光。

士兵们关上手电筒,在微弱的亮光附近休息。雷吉撕下窝囊废嘴上的胶带,喂他吃了点东西。窝囊废毫

不反抗,已经失去了对环境的判断,他和那些无意识地四处游荡的感染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只是不会咬人

“我们走了多远?”诺尔忍不住问。

“不算太远。”

“几英里?”

雷吉不忍心告诉他,他们才刚接近城市边缘,接下去还有五十英里的路程要走。如果是在紧急情况下行

军,士兵们可以一天之内走完这段路,但是隧道中充满不可预知的情况,为了节省电量,不能所有人都

打开手电筒照明,因此速度慢了很多。

伊恩把水壶给他,诺尔喝了一口。

“感觉怎么样?”

“很好。”诺尔说,“如果接下去不再遇到感染者,速度还可以再快一些。”

“不可能没有感染者,这样的速度足够了,计划是在三天内穿过城市,不必太着急。”

“我想早一点到研究中心,你呢?最近感觉还好吗?”

抑制剂的副作用一直存在,伊恩有时会感到不适,为了不让诺尔看出来,他总是强忍着。这种症状其他

人一定也有过,有一次他看到布莱安整理行囊时差点摔倒,随后独自在树边坐了很久。士兵们和他一样

,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心,默默藏起了自己的病痛。

“我很好。”伊恩打起精神向他微笑。

诺尔一直喜欢他的微笑,但笑容的意义不是为了隐藏痛苦。伊恩的微笑甚至是在安慰他,诺尔的心脏有

一种钝痛的感觉。

他们相处的时间越长,越了解,也越心痛。可伊恩又有着钢铁般的意志,这种坚强的意志时常会让诺尔

忍不住去想,也许以同样的微笑回应才是对他最好的体恤。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罗比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像是挣扎了很久终于做出一个决定。

“中尉。”他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冷硬。

“嗯?”伊恩望着他。

罗比沉默了一会儿,像个初次上台的演员忘了台词一样,又开始自暴自弃地烦躁起来。

“没什么,我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

伊恩笑了:“你有话对诺尔说?要我离开吗?”

说着他已经站起来,往士兵们围坐在一起的方向走去。

“不,你在也没关系。”

“我就在前面,你随时可以叫我回来。”伊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要打架,他不是你的对手,伤也

没有全好。”

“我不是……”罗比说了一半,伊恩已经走开了。

诺尔抬起头望着罗比,罗比低头瞪着他,气氛紧张得简直就像有一场生死搏斗。

“站起来。”罗比说。

诺尔放下水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他还没有站稳,罗比已经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身

后的墙上。

一道银色的光擦过脸颊。诺尔侧头往旁边看去,一把外形优美细长的钢制小刀插在墙面的缝隙里。

第52章 文明的另一面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罗比凶狠地瞪着他,语气不像是道谢,反而像威胁。

诺尔说:“我想不出你能给我什么,而且我什么也不想要。”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情,你救了我,你要什么,快说。”

“我一直不说,你就永远在这种不喜欢的情绪里,对我来说不是一件更开心的事吗?”诺尔又往墙缝里

的小刀看了一眼,“这就是你当初审问时刺进我肩膀的东西?”

罗比把刀拔出来,小刀的刀锋像一道凝固的闪电,不是笔直的。诺尔看到刀柄上有个线条柔美的女神浮

雕,她左手环绕胸前,右手举过头顶,手背上停着一只乌鸦。与其说这是件武器,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

“真漂亮。”他情不自禁地说。

“她叫莫瑞安,是一位战争女神。”

“给我看看。”

罗比把刀递到他面前,严厉地说:“你要对她心存敬畏。”

“可你也只是把它当做捅进我伤口的凶器。”诺尔在他把手缩回去之前抢过小刀。

难怪罗比对它爱不释手、终日把玩,这确实是一件惹人喜爱的武器,有着金属特有的沉重,光滑闪亮、

锋利无比,轻而易举就能刺穿硬物。

“这是哪来的?”诺尔毫不掩饰对这把小刀的喜爱。

罗比说:“通过特种部队考核时,一个朋友给我的礼物。”

“我想不出你这样的人会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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