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衣柜被动了。”
方羿眼皮也没抬,只是淡淡地饮茶,仿若盘旋在沙漠上空的苍鹰,拥着把一切尽收眼底的自信与慵懒——这些小玩意儿本没什么用,放着也只是个摆设。
控板上的机关还在不停转动,一环扣着一环,“嗒嗒”地响。
直到某一刻,江仲远蓦然大惊失色,眉毛险些飞出额头。心虚地忐忑着转身,垂首,低声禀报:“侯爷......暗格被动了。”
方羿掀开眼皮,质问:“哪个暗格?”
江仲远生硬地咽了口唾沫,虚弱地朝刚扣上的机关一指,“书柜下面那个。”
正院的屋子里暗格有两个,小塌里那个放的是月光杯,而书柜的那个,放的是密文。
果然,他是为了密文而来?
方羿的眼眸瞬时结冰,隐隐可见腮帮抽动,“他果真是细作......”
他的语气扑朔迷离,让人听不出这到底是质疑的问话,还是笃定的指控。
江仲远低头,下巴贴着脖子,没有反驳——方羿向来杀伐果断,从没有优柔的时候,这次为何迟疑?
众人不知道缘由,都缄默不语。
密室里,灯火闪烁,投在墙上的一排人影如跳动的魔鬼。落针可闻的空气中,呼吸声清晰得可怕,仿佛毒蛇吐着信子。
方羿盯着跳动的烛火,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卫七。”
暗卫首领连忙跪下,等候命令,“侯爷吩咐。”
方羿将右手负在身后,终于决定了一般,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江仲远又想问为什么,刚往前一步就被云舒君拦下。疑惑回头,只接到“退下”的警告眼神。
卫七得了命令,抱着刀颔首,“是。”
只还没动身,便听到上头的安戈一声惊呼:
“——沃日!大哥你谁啊?”
方羿的眼中闪过杀气,抬手示意先按兵不动。
地面上,薄凉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让人能隐约能看到物体的轮廓。
安戈两腿打颤,看着眼前穿着夜行衣的某人,友善地打招呼:“大哥,这么巧,你也来......拿东西?”
是“拿”不是“偷”,可谓很有说话技巧了。
那男人蒙了脸,粗眉一拧,上下打量了安戈一番,心中警铃大作,“你是暗卫?”
“不是,当然不是!”安戈被那明晃晃的刀尖对着,十分真诚地否定,“我来侯府偷东西的......夜行衣太显眼了,我,我就偷了暗卫的衣裳。咱们是同行,不冲突,不冲突......”
“哼,管你是什么人,杀了再说!”男人身负特殊使命,不能暴露任何行踪。于是抬起拿利器的手,杀意顿现,匕首往安戈胸口刺去。
“——等一下!”安戈侧身一吼。
匕首停在空中,暗处一直伺机而动的卫七也暂时住手。
男人不屑地盯着安戈,“你还有什么话说?”
安戈眼珠子滴溜溜直转,“这里是侯府的要害,你杀了我,肯定会被发现的!”
男人拿匕首在他眼前来回晃了晃,“那又如何?起码还有你给我垫背。”
安戈的寒毛被对方的杀气熏得竖起,“等等等等等!”
男人刹住,不悦道:“又怎么!”
安戈打算不要脸到底了,“其实我,我是侯夫人,你拿我当人质,威胁方羿,他肯定会放你走的!我保证!”
男人一副你踏马逗我的表情,“你不是男的么?”
“当然不是!”
安戈挺起胸膛,突出胸口那两只没有底的大碗轮廓,“看见没?我的胸脯很大的。哎呀不瞒你说,方羿就喜欢我这种,又温柔活儿又好。他没了我不行的。所以你拿我跟他谈条件,他绝对没有二话!”
男人不以为然,匕首在手腕打了个转,嘲讽道:“他去了南方治水,救不了你了。”
“那你可就失策了。”
安戈胡编乱造的本事一流,说得有鼻子有眼,“其实昨天他就回来了,晚上都睡我那儿,没跟外头的人说,你们当然不知道!”
男人冷笑,“就算他回来了,到现在也没发现我。所以,你这人质没有意义。况且只要够快,杀了你,一样能逃出去。”
他把刀放平,在安戈脸上来回地磨,“放心,刀快,不疼。到时候肯定神不知,鬼不觉。”
安戈往后一缩,却被立马拽回来,两腿软得像面条,“那什么,大哥,我们打个商量,你想拿什么随便拿,我保证不喊。还有啊,我拿的东西也全都给你,我一样都不留!”
男人拍了拍怀里的密件,信心满怀道:“不好意思,东西已经到手了。”
再没犹豫,手腕发力,径直朝安戈的心脏刺去。
噔!
匕首被飞镖打偏,切下几缕头发。
“谁!”男人瞪向飞镖射来的方向,恼羞成怒。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老木今天去乌镇玩了~
第29章 暗夜风波(四)
“你当真以为,永定侯府可以任闯么?”
方羿从暗处现身,仿若找到猎物的豹子,一面靠近,一面蓄力待发。
安戈又惊又喜,“猴哥——”
男人大惊,忙挟持了安戈,匕首贴着他的脖子,“别过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割了她的喉咙!”
男人的匕首锋利,已经把安戈的脖子划破了一道浅口。安戈提着一口气,谨小慎微地细声建议:
“大哥,能不能把刀拿开一点?割进去了......”
“少废话!”男人清楚方羿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也清楚侯府的暗卫是什么地步的水平,只死死抓住安戈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威胁方羿。
“怎么样?我的命跟这女人的,你怎么选?”
方羿慢悠悠走到烛台边,嚓地划燃火柴点灯,屋内霎时明亮。江仲远,云舒君,卫七以及其他暗卫,也逐渐现身。
方羿的神情在烛光里闪烁不明,只冷冷道:“威胁本侯,后果会很严重。”
男人揣着狠劲儿,匕首又往脖子里进去一分,血液已经能成滴往下流了,“现在主导权在我手里,我问你,怎么选?”
方羿抬眸,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眼睛里闪着寒光,“你觉得,本侯会怎么选?”
男人冷哼,“你最好想清楚,选个不会后悔的答案。”
安戈见方羿没有表态,心里略慌,赶忙换了娇滴滴的语气:
“夫君~~~快来救人家呀,你昨晚可说人家是你的心肝儿,连天上的星星也要摘下来送给人家的呢~~~~~~”
一时间,仿若平地劈了一声惊雷。
云舒君的扇子啪嗒掉地——这位假夫人的演戏水平,恐怕赶得上王宫里的角儿了。
所有人被雷得外焦里嫩,方羿却不做理会,敷衍地思考了一下,对那男人道:“那就杀了吧。你杀他,本侯自然也不会放了你。”
像是对待一盘馊掉的菜,“扔了吧,给猪吃。”
不仅如此,方大侯爷说完之后,径直跨出房门,路过两人时都没带一点点的停留。
行云流水,洒脱!
安戈惊了,将方羿从头骂到脚(在心里)。
男人不死心,架着安戈跟到院子里,被一群暗卫团团围住。
“这么个绝色美人儿,你当真舍得?”
安戈用一根手指挡住男人握刀的手,侧首,眼巴巴望着他,“大哥......绝色美人儿快被你割死了......”
“少废话!”男人凶狠一喝,又用力几分。
方羿站在一圈人外面,耸了耸肩,道:“无妨,到时候给他多烧点纸。”
安戈怒火中烧,但为了保命,又另生了一计。
于是清了清嗓子,搔首弄姿地呼唤方羿,“死相~你昨晚在床上可不是这么绝情的呢~”
方羿看向安戈,微皱的眉头隐藏着怒火,“你最好闭嘴。”
安戈气得语凝——去你祖宗!
空气安静了半晌,男人陡然大笑,“永定侯不愧是永定侯,还真没有软肋。不过......”男人的语气变缓,夹杂着猥/琐之气,“这么个美人,你舍得么?”
空手抚上安戈的脸颊,一路色/情地抚摸到脖颈,在衣领口的锁骨打圈,“要是我做点什么,不知......你会不会心软?”
方羿眉毛一震,没有说话。
男人攥着安戈的头发,在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阴森地笑,“你如果真不在意她,方才已经让人乱箭把我们射死了!至今没动手,舍不得吧?方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