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也没有动静,实在煎熬,她便悄悄的睁开眼,可刚睁开眼,便瞧见那人凶狠的朝她咬下来。
害怕的脊背都绷直了,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来,指尖是温柔的触感,她茫然的睁开眼,却发现他只是轻轻亲了亲她的手。
他揉揉她的头发,弯着眼睛笑:“你是不是笨蛋啊?我怎么舍得咬你。”
那吻太温柔了,从指尖传递到了四肢百骸,她呆愣愣的甚至忘记收回来。
一小卷宣纸被搁在掌心,她不知所措的抬眸看他。
他凑在她耳边,嗓音里满满都是笑意:“为了你自己好,别念错啊。”
古七七摊开宣纸,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太羞耻了,她不想念啊。
“快些呀,夜深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还是说,你想一边做别的事儿一边念?”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不过那样的话,你恐怕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全呢。”
小仙女欲哭无泪,细白手指捏着薄薄的宣纸,内心十分挣扎,最终在男人的诱哄下缴械投降。
红润的嘴唇轻启,粉白的面皮羞的通红。
“我以后会乖,心里、眼里都只有墨白一……”
第一句话就花光了古七七所有的耻度,她根本念不下去,将宣纸一合,迅速把脸埋进墨白的胸膛,可怜兮兮的蹭了蹭,讨饶的道:“我、我错了呀,不念了行不行?”
柔软可爱,还带着鼻音,又害羞又可怜。
谁忍心啊。
“好好好,不念了。”
墨白抱着她走向床铺,将她丢上床,随后自己压了上去,哄道:“就重复说第一句好了。”
什么啊,古七七还要抗议,便被他堵了回去。
木桌上的油灯还在发出光亮。
厚厚的一叠宣纸藏在角落,那么多,像是有人认真写了一天。
每一页都写满了几个字。
生气!
哄我!
最上面的一张雪白雪白的,只有五个字。
她来了,开心。
哪怕一整天都在等你哄我,安慰我,后来你来了,别的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来了。
我就好了。
·
古七七身体力行的道歉,这几天,连修为都稳固提升了。
想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她坐在院子里望天,将将才起了床,尚有些迷糊,忽而瞧见门外走过一人,像是洛青衣。
她一愣,便追出门去,那人走的极快,她几个起落,追了上去,正要拍他的肩膀,他却倏然回过头来。
一张陌生的脸孔。
古七七急忙道歉,暗怪自己大意。
也是这几日洛青衣实在不消停,眼看大比再即,还整天不努力提升修为,她才时不时的想起他。
忽而听闻几人嬉笑交谈,她寻声望去,却没想到是几个熟人。
上清宗的苏清清和她的护花使者沉舟,以及御剑宗的方辞云。
两宗这些日子频繁相见,怕不是简单的联络感情,如果两宗联合,天玄宗便会腹背受敌。
回头还得同师尊商议对策才对。
“你们说九宗大比,这次又会有哪些老人被淘汰,新人崭露头角?”
“那还用说,洛青衣肯定要掉排名,运气不好恐怕直接会掉出榜外。”
“我也觉得,不过是靠着天赋混上元婴,耗光天赋后,便一蹶不振,都在元婴初期待了多久了?我看他不是喜欢打探消息,是以打探消息掩盖自己不行的事实吧?”
几人哈哈哈大笑。
古七七有些愤怒,又有些难过,便零零碎碎的想起了些陈年旧事。
那是一双伸过来的手,年轻的、稚嫩的,却全是血。
她抬眸,看见少年染血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愣着做什么,走啊。”见她久久没有反应,他一把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出了尸堆。
“你怎么这么爱逞强,害怕就说出来啊,明明你也是女孩子,凭什么她们都躲在人堆里,你就要留下来殿后。”
“你怎么不拒绝啊?”
“真是个笨蛋。”
“你担心我?不用,我可是青衣书院大师兄,墨白都被我打哭过。”
“你不信啊?”
“那你站在我后面,我展示给你看看。”
“我没事,不就是流血嘛。”
“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喂,以后要记得拒绝啊。”
“你去搬救兵,我会等你回来。”
她想起少年被血染红的衣衫,和那副毫不在意的笑容,他总是这么明亮,像是从来没有后悔过,每天都在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
他执笔挡在她身前,在她临走之时,忽而丢过来一只牛角水壶。
“这是梨花白,俗世里的酒,我常想找人对饮,但一直未曾如愿,今天就便宜你了。”
“喝了就不能哭了啊,喝了酒的人,以后是要仗剑走天涯的。”
她转身要走,他却又叫住她,她记得他那时的眼睛,像是在同她告别。
“喂……”
“再见呐。”
等古七七带人回来救他的时候,他的护体灵气全都消散了,满身都是伤口,躺在积满鲜血和残肢断臂的凹地里。
像是死了一样。
后来他没死,可他们也没能仗剑走天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抱歉呀~
感谢栗子宝宝的一瓶营养液~么么哒~
第53章
后来古七七才知道,那时候她一个人被困, 所有人都不肯回去救, 只有少年洛青衣拿起笔,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她曾问过为什么, 他说, 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你不害怕么?
她怔了怔。
少年神采飞扬,无拘无束,心中有剑,眼里有光。
她觉得他很自由。
洛青衣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霸着九宗十三圣的榜,牢牢占据第一位。
那时候墨白贪玩, 五湖四海的跑, 还不曾显山露水。
沈之昂是个沉迷大姐姐的痴情少年,不知道后来受了什么伤,歪成现在这个样子。
唐不苦是个背着竹篓, 天天敲着小木鱼化缘的正经小可爱。
公子染正经历着人生第一次羞辱, 含泪跟对面吊儿郎当的少年发誓。
唯他意气风发, 修炼一途进境神速, 独占鳌头。
他喜欢找古七七喝酒,一喝多就邀请她浪迹天涯,小七七正正经经,抱着牛角水壶,板着张稚嫩又可爱的脸,说不行呢, 小师弟们修炼的灵石还没有着落。
他就笑话她年纪轻轻,老气横秋。
他敲敲她的脑壳,说,人生哪能为别人活,修仙一途道路险阻,说没就没了,自然是要潇洒过一生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随性游历,自由自在。
那时候古七七愣愣的看着他,觉得少年像是发光的神明。
不过就如同大部分少年天才一样,这种耀眼的光环并没有持续保持下去,天赋只能让他在起初领先,等到大家都入门之后,他便失去了优势,很快变得平庸。
后来墨白以雷霆之姿力挫众人,占据傍首。
沈之昂重剑横握,无人能挡。
洛青衣则狼狈的摔出了比武场。
自那以后,洛青衣就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他也不恼,平庸就平庸,后来干脆开展副业,成功做出了《九宗秘事录》,养活了青衣书院。
他还是时常来找古七七喝酒,可再也不提那些潇洒走江湖的话了。
他说,天资这种事儿说不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我另辟蹊径,不也做的挺好么。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嘛,又不会损失什么。
他说,仗剑走天涯这种事,都是小孩子的玩闹话,长大了就老实了,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古七七似懂非懂,她只是觉得,洛青衣看上去,挺真情实意的。
只不过,偶尔她也会想念那个,浪漫自由,义无反顾的执剑少年。
如果他没有遭受这些挫折,这时候是不是在哪里的酒馆坐着,喝一杯烈酒,听缠绵的情话,醉眼看绵延万里的风雪。
潇洒落拓,仗剑疏狂,每一道伤痕都是一个故事。
·
前面的人还在肆无忌惮的交谈,说到洛青衣都是一脸不屑的样子。
古七七有些不忿,正要上前,肩膀却被人轻轻按住了。
“有什么关系嘛。”声音很温柔。
古七七叹口气,说:“你总是这样。”
来人正是洛青衣,他道:“从前很生气,可说的人多了,就习惯了,反正也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