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旻将袋子递过去，林伽南仍捧着一册卷宗再看，并没有接的意思。
“什么东西？”
余旻打开看了一眼，“好像是您的外套。”
“恩，放着吧。”
“那我打开挂起来。”
余旻说着，将外套从袋中取出，挂到休息区衣架上。
“林总，这是苏小姐带来的文件，说是王总交代请您回复。苏小姐下周五来取复函。”
余旻将信封放在桌上慢慢推到林伽南前面。
“恩。”
余旻见林伽南没什么动作，正要出去，林伽南开口道：“人呢？”
“走了。”
林伽南有点气闷。
余旻似突然想起一般，说道：“苏小姐给我外套时，让我替她向您道谢。”
林伽南似乎更闷了。
“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苏小姐把东西给我就走了。可能这会儿也快到酒店了。”余旻煞有介事的抬起手来看看表，一脸认真。“苏小姐说，从这里走路到她住的地方，也就十分钟。”
林伽南忍不住的轻哼了一声。
余旻有点想笑。
林伽南打开信封，取出一张A4纸，慢慢展开，上书：
“手折梅花意，赠君君应思。
此花香与色，君外有谁知。”
“无聊！”
林伽南轻骂一声，将纸连同信封扔进了脚边垃圾桶里。
他这个念中文系的高中同学，还是那么无聊。读书时候，就常帮着小姑娘们给林伽南递情书，还帮忙润色文笔。林伽南收到的每一封情书，几乎都有他的阅后点评，一封信圈圈划划，点缀无数批注。
林伽南想起这些往事，一阵头疼。
余旻自周一后，发现林伽南多了一个爱好。喜欢在上午10点左右，去离公司不远的一处玻璃房咖啡厅喝咖啡。很巧的是，连续好几天，恰好可以看到苏眉从街对面斜角处的酒店出来。有时是一个人，有时和常小姐一起。
余旻对林伽南这个新的爱好一点也不诧异，反而对于苏眉竟然和常丽相识，而且看起来似乎关系还很好的样子，感到十分吃惊。
所以，这个世界，真是如米尔格莱姆所言，存在六度分离理论？
☆、婚纱
周末，张雅过几天有一个活动要参加，趁着林伽南这日没什么工作安排，非拉着他陪自己来王琦的工作室挑选礼服。
张雅一连试了好几套衣服，林伽南则每次都回应她：
“好看。”
“也好看。”
“都好看。”
张雅挑得兴头正盛，也不在乎林伽南回她什么。王琦却一直在旁边翻白眼。
如果王琦早认识这个准新郎，估计对张雅的婚纱设计是完全提不起情绪的，全然没有那种被点燃的爱的泡泡浸染感，毫无灵感可言。
“这年头不流行这款沉闷冰山脸了，现在大家都喜欢小鲜肉啊，喜欢小甜饼，小奶狗啊。要甜啊！要甜啊！”王琦每次看见林伽南，心底就忍不住这样大喊。
她完全可以弃掉林伽南，放弃他，任他去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无奈林伽南长的真的很合她的心意，单纯当个颜粉好了，王琦这样想。
“妈，快进来瞅瞅！”常丽从另一侧幔后钻出一个头，冲王琦喊道。
常丽看到坐在镜前沙发上拿着一本画册的林伽南，明显楞了一下。
怎么可能看不到？她看到的何止是一个，而是无数个林伽南。
王琦这个试衣间设了左右两侧大的空间，用帷幔遮挡。可供两人同时试衣和造型。
而中间，则立了无数切割考究的镜面，试衣人站在中央，前后左右全都可以映射出来。
此刻没有人站在镜前，无数的镜子里，都是端坐在沙发上的林伽南。
王琦刚往前走了几步，常丽又钻回帷幔，下一刻，就将苏眉推了出来。
“丽姐，你别推我呀！”
苏眉喊了一声，常丽手劲儿也太大了，她差点没站稳。
“好看啊，真的太好看了。”王琦夸张的赞美起来。
那边翻着画册的林伽南似乎听到苏眉的声音，抬起头来，无数个苏眉穿着婚纱站在他眼前，目光所及处处皆是，避无可避。
她长发及腰，蓬松卷起，随意的披着。
两件式的婚纱，上衣边缘白色蕾丝勾勒出好看的肩颈线条。束腰设计。下裙白色的缎面上大片大片玫瑰状蕾丝外罩。裙摆不大，大A字型。前面略短些，恰好能看到一小截白皙的小腿。
简洁，复古。
林伽南觉得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耳边如有人击鼓一般，令他身处何地也顾不上了，更忘记了收回目光。
苏眉被他看得极不自在。脑中不断反思当下的情景是如何触发的，她忍不住想拿手机去卜一卦来看。
王琦更是纳闷起来。
她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张雅穿着订婚礼服出现时，林伽南的表现，给她以何种挫败感。
难道自己设计给张雅的那套，林伽南是真的不喜欢？
王琦慢慢给苏眉调整细节，更认真打量起苏眉身上的礼服。
张雅那套比之，确实是更隆重，更现代的。看来林伽南喜欢复古的，精简的？以后张雅的婚纱也按这个思路设计好了，但是气质确实不同啊。王琦盘算着。
“这婚纱真好看啊。”张雅刚刚换下礼服从右侧房间走了出来。
她边夸赞边走到林伽南身边，挽起林伽南，向苏眉和王琦走过去。
“姨，你这婚纱设计的很特别啊。”
“是苏小姐自己设计的。”王琦笑呵呵的搂着苏眉的肩，往前微微推了推。
“苏小姐也是设计师吗？”张雅笑问。
苏眉看到林伽南和张雅，手挽着手，一对璧人，十分相衬。
回道：“不是。这设计倒是一般，主要还是王阿姨打板和调整的好。”
王琦得意的笑起来。
“是真的好看呢。衣服很衬你。”
“谢谢。”
苏眉回头看常丽抱着手，站在帷幔下面，难得的一语不发。“丽姐，给我拍张照片吧，我想传给李正看看。”
“苏小姐也要结婚了吗？”
“是的。”
“恭喜啊。”
“谢谢。”
“你挑好了吗？”林伽南打断她们，对着张雅问。
“挑好了。”
“那就走吧。”
“那我们走咯。”张雅同几人告别。
林伽南也微微欠身致意，和张雅一起离开了。
常丽给苏眉拍了好几张照片，她看着苏眉笑笑的脸，暗自思量，前几天在街边，似乎常在咖啡厅看到林伽南的事，还是不要说了。
至少，最开始，她也只当是巧合的。
晚间，苏眉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迷迷糊糊的接起，喂了半天，没人说话。她也没当回事，继续睡得昏天暗地。
☆、同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眉的婚纱已经完工。在王琦工作室几天下来学到了不少制衣、设计的知识。苏眉为表感谢之意，也小露了一把斗数功夫，令王琦常丽称奇不已。
离开的日子近了，苏眉也没什么事情做，自己在街上晃荡。恰好看到公交车站广告牌上大幅介绍着一个画展。她来了兴致，查了查路线便去了。
到了门口，才知道画展的票早就预购空了，有点丧气的往回走。
“苏小姐？”
“苏小姐！”
苏眉听到有人喊了几声，回头看到张雅笑笑的，正和自己打着招呼。
一旁的林伽南一副古怪表情，大概是在想怎么哪都能遇到她？
苏眉微微有些尴尬。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又不太对。
“你也来看画展？”
“是想的，不过没有票了。”
张雅笑“没关系，我来处理。”
随即她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又过来挽着她的手往回走，反而把林伽南撇在了后面。
苏眉没有票，却没人阻拦她。画展负责人已经在验票入口等着她们。
苏眉叹，有钱人的世界啊。
张雅在法国读的是艺术管理专业，对画展中展品如数家珍。苏眉与她同行看展，从最开始的别扭很快变成了相谈甚欢，林伽南则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我曾以为，留住了光，就留住了你。”苏眉走到“光”展厅门口，轻轻念着展厅门口的句子。
“莫奈说的。”张雅也站到她身边。
“我知道。”苏眉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