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丫头,真的太懒了。”
“再懒还不是你生的。”
“是啊!”苏父长叹一口气。
两人坐着好似也没什么好聊的,安静的坐了一会儿。窗外依旧虫鸣蛙叫的,苏眉想它们不需要睡觉的吗?
“你不开心的时候,李正能让你开心吗?”苏父问。
“为什么这样问?”
“没有为什么,就是问问。”
“你的‘酒后见真心’测了一次又一次,还不放心吗?”苏眉笑。
苏父也笑“李正是个好孩子。他待你也好,我知道。”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只是我觉得你不太开心。”
“人生又不是时刻都能开心,不是吗?我又不是个傻子,天天开心。”
“傻子有什么不好?傻人有傻福。有时候我希望你不要那么聪明。”苏父低声的说。
“你难得夸我。”
“我没夸你,我在骂你。”
“是吗?”苏眉侧头看他。
“我们都太敏感了,这样活着会比很多人累。”苏父很少这样感叹。
“我知道。”苏眉平静的接道。
两人又安静的坐了会儿。
“李正你们,精神上的东西,聊得来吗?”
“哈哈哈,爸爸,你问的太形而上了。”
“你懂我的意思。”苏父难得严肃的说。
苏眉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深深吐了一口气,想了想,认真的答复:“灵魂始终都是孤独的,爸爸。我理解并且接受这个设定,不会有多余的奢求。”
“好。你自己选择就好。”苏父闭上眼,没再说话。
苏眉站起来回到屋里,躺下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可惜,很快天就要亮了,而她始终睡不够。
☆、浮想
苏眉探亲假期结束,又一次和李正分别,各自踏上去不同城市的列车。
苏眉每天工作安排的很紧绷,更何况在这样的国资背景大企业里,由于一些道不明的历史原因,作为年轻一代的员工,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约定俗成的还要“协助”老职工。
苏眉还记得曾经有老前辈直接宣称自己不会用电脑办公,所以也不需要电脑。苏眉每次经过那些空空的办公桌就有一种魔幻感。这个年代,不用电脑办公可以做什么?连单位专门负责开车的三个司机师傅,也需要电脑处理财务报账事宜。
于是像这样的老前辈,大部分工作自然落到了他们口中精通电脑操作的年轻人身上。简单的,帮在电脑里根据他们潦草的字迹输入word,登记报账表单,复杂的,帮着参加各类企业内部的资质考试。
不用怀疑,在苏眉他们单位,这样的老前辈不在少数。他们因为工作时限长,拿着比年轻人高出一截的薪资待遇,还时不时跑到领导办公室,抱怨工作太多压力太大,以期推脱责任,天天数着日子等退休。
苏眉一边改着报告,一边听入职一年多的新人在她耳边不停倒着苦水。被这些老前辈使唤大概是每一个年轻职员的必经之路了,特别是在新员工初入社会的激情和期翼被现实中零零碎碎的事物一点点消磨殆尽的时候,神经很容易被撩拨,产生“凭什么”的不公平感。
苏眉也没什么办法改变大环境,只得当个“垃圾桶”,顺着同事偶尔附和,吐槽几句。真的,还能怎么办?
一个企业里大体就三类人:干事的,推事的和“老鼠屎”;干事的大概又分为几类:有抱负想实现自我价值的,只想做好本职工作其他一概不想管的,踏着不被领导骂就好的底线应付着工作的,还有胆小怕事一味忍气吞声不敢拒绝、不会拒绝、逆来顺受的。
中国古人说阴阳,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人世间本就是混沌世界,真的有绝对公平可言?如果有公平,是对谁的公平?
也许这个天天推脱工作,早退开溜的女人,医院病重的老人正等着她去照看;也许那个每天骂骂咧咧动不动就和人吵架的男人,也曾对公司、工作满怀一腔热情却无力改变而渐渐消沉。
事物是动态且连续的,人是多面的,充当着各种角色,成年人的世界,哪是一两句就概括得清楚。
苏眉不说这些,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很多事,还想“教育”别人?她只是有时候看见老同志拿着手机,跑来找她问她眼里很简单的手机操作问题,会想起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把年纪,在单位里工作着。
她尽可能的要求自己把事情看得全面、动态,当然有时候因为实在是对方太过于侵占她的利益,她也会反抗,毕竟她不想做被人揉来揉去的“包子”。
工作又岂止简单的是工作?也是各种人生的选择,对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的选择。
境遇会变,想法会变,选择亦会变。人为什么会觉得选择困难?苏眉经常遇到不同的人来问她,“到底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如果有两个选择,明显的一个对一个错,有选择的必要吗?更多的时候,是两个都是对的,甚至两个都是错的。你要怎么选?
人总是贪心的想知道每一种选择的结果,然后倒推现在该做什么样的选择。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苏眉不太愿意细想,想多了总会有一种人若蜉蝣的苍茫感。
人的选择,有时,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是明知可为却不为。
想来选择固然重要,但一天天的积累,把日子连起来,慢慢前行,不断自我修正,把心沉到生活里去,不要拒绝生活本身,还会有那么多恼人的“选择”一叶障目么?
又或者,真的正视生活中出现的每一个选择,真的考虑每一个小小选择的结果,也许会有不同的人生轨迹。
“生活是一场修行”,这话被说得烂大街了,又有几人做到?
☆、接机
苏眉正在给领导汇报工作近况,一阵来电铃声打断了她的声音。
王勇看了看来电显示,片刻诧异后接起电话
“这是吹的什么风,怎么有空主动联系我啊,大老板?”
苏眉听不见对方声音,只觉得王勇一句一句,说话间隔极短,对方大概没说几个字,自家老板却心情颇好的样子。
听得这调笑的语气,见王勇没有示意她的去留,苏眉慢慢起身准备出去,却见他伸出手来微微往下沉了沉,示意苏眉坐下,她只得留下。
“好好好,知道了。”
王勇挂了电话,看着苏眉半晌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苏眉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王总,我继续吗?”
王勇摸摸下巴缓缓开口道:“苏眉啊!下午临时有重要客户要来,一会儿办公室的人都要陪我去其他地方接待。就你去接机吧!”
“啊?!”
“我让办公室安排司机送你去,客户的行程和住宿他们来处理,你就负责去接一下就行。”
苏眉还来不及反应,又听王勇说“毕竟只让司机去接人的话,不太好,你说是吧?”所以苏眉这是被抓壮丁了?
现下正是雨季,苏眉和刚来没多久的司机小王行车在去机场路上,雨滴滴答答的敲打着车窗。
“小王,你知道我们去接的是什么客户吗?”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王总就让我来。什么都没和我说,只知道是重要客户。”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那我们怎么接啊?!”苏眉有点头疼。
“没事没事,李秘书告诉我说,那个客户叫林加男,我特意写了一个名牌。电视里演的不都举着牌子接人吗?”小王得意地说。
苏眉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不会这么巧吧?
“林伽南?”她不死心的确认了一遍。
“是啊!”
“哎,你说这些人,这个总那个总的,看着风光,其实跟我们村里也没什么区别嘛!加男加男,和我们取名叫招娣,得弟,不一样的吗?”
小王说得起劲,没留意苏眉根本没听他絮叨这些。
苏眉只觉得头晕脑胀。
苏眉和小王在机场接机站等了好久,本应16:30左右抵达的飞机,一直晚点到19:15才到达。小王听到航班抵达的广播,急忙跑回车里拿名牌。看见有旅客陆续出来,小王高举起名牌,态度端正得就像学生运动会那个负责举班牌的同学。
苏眉从洗手间出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牌子上面赫然写着“林加男”三个大字,字体如同狗爬。苏眉眼角抽了抽,她开始怀疑办公室的人是不是在故意整她,为何会安排小王送她来?急忙上前拦下小王高举的手,小王还在质疑她时,林伽南已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