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苏妤问。
苏奕抿唇说，“奕儿去了学堂就看不到爹和娘了。”
苏妤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只是去读书，每天都会回家的啊，而且你在学堂里面还能交到很多的小伙伴，等你跟他们成为朋友之后，你就可以带他们来家里玩耍，还可以跟他们去钓鱼，去放风筝，踢藤球。”
苏奕的神色变得期待起来，双眸熠熠发光。
说着话，三人已经到了城东，沿着窄巷往里面走，就可以看到一座大门紧闭的宅院，院子外面的台阶上放着两口缸，缸里面装着半缸水。
范辑明将奕儿交给苏妤，自己前去敲门。
门敲了几下，终于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很快门被打开，一个乱糟糟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找谁？”
范辑明道，“找六婆。”
那人一双眼睛往三人身上扫了一圈，“进来吧。”
一进门，便能看到一个宽敞的院子，此刻已经是太阳西斜，所以温度也降了下来，空气冷飕飕的。
“娘亲！”苏奕突然抓紧了苏妤的衣服，紧张的看向院子的墙角处。
苏妤和范辑明都停了下来，顺着苏奕手指的方向看去，二人同时蹙了眉头。
“他们这是？”苏妤不解问。
只见墙角背阴的位置跪了一排人，他们全都面向着墙壁，身体蜷缩成了一团，要不是苏奕提醒，苏妤都要错以为那只是一堆石头了。
领路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可这男人却不懂得捯饬自己，弄得蓬头垢面的，看起来就跟垃圾堆里面冒出来的一样，听见苏妤的问话他不耐烦的挠了挠脑袋说，“都是些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的玩意儿，贱命一条还想逃走，要不是我家养了条狗，还真让他们给跑了。”
苏妤了然的点头，不禁想起了家里的某人，摇头叹说，“这些人都是能卖钱的，如果他们都冻伤了，恐怕更不好找到买家了吧。”
男人回头讥讽的扫了眼苏妤，“怎么，苏大小姐是要把人都买了不成？”
苏妤当然不可能把人都买下来，她又不是钱多的没处花。
“哎哟，这不是苏小姐吗？”就在这时，一个身材肥硕的妇人从屋里面出来，一见到苏妤就夸张的喊道，“您可是稀客啊，快往里面坐。”
苏妤笑道，“六婆不必多礼，我来这儿是想挑几个称心的下人，若是有合适的现在就带走。”
六婆一听，顿时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忙招呼那男人去倒水，又殷勤的问苏妤，“不知道苏小姐要几个人，都有些什么要求啊？”
来的路上苏妤和范辑明便讨论了，家里如今算上长工的党坤，一共才四个下人，芸婆主要负责厨房的事情，党坤帮着干些重活，喂马劈柴什么的，苏莠和南春都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跑，苏莠又是个不着调的，这也导致苏妤经常要人的时候找不到人，更别说苏三夫人那边了。
“暂时先要三个吧，一个是给我相公做小厮的，待会儿他自己挑选，一个是给我娘做丫鬟的，要懂分寸心细一点的，还有一个要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吧，陪我儿子的。”苏妤将自己的想法跟六婆说了。
六婆为难说，“这丫鬟和小厮倒是不难找，可是五六岁的男孩子不好找啊。”
“谁说不好找了，咱们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原本去倒茶的男人突然又走了回来。
“哦？”苏妤笑着，故意说，“六婆不会是怕我出不起钱吧？”
六婆忙喊冤，“这小孩子能值多少钱啊，我犯得着为了几个银子在苏小姐面前撒谎吗？”
“那是？”
六婆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方帕子，在苏妤面前用力一甩，“我这也是为了苏小姐你好啊，你可别听这臭小子胡说，我这儿的确有两个半大的小子，可是那不是人，是狼崽子啊。凶得很，都咬伤了我这儿好几个人了。”
苏奕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苏妤，“娘，狼也可以一起玩吗？“
“哎哟，我的小少爷啊，狼当然不能养啊，小心他们扭头就把您给伤着了。”六婆急忙说。
苏妤看向范辑明，范辑明摇头，“既然如此危险，还是作罢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苏妤点头，便让六婆去吧小厮和丫鬟挑选出来。
很快，六婆就领着一群人回来了，“附和苏小姐要求的也就这些了，你掌掌眼，看看哪个合适、”话说着，六婆又扭头瞪着那群人呵道，“这位是苏小姐，是个心善的，你们谁要是能被苏小姐带回去，你们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那群人闻言，脸上均露出了喜色，一个个期盼的看向苏妤。
苏妤被盯的有些怪异，推了推范辑明说，“你的小厮你自己挑。”
范辑明扫了一圈，指着人群中说，“让他过来，我问他几个问题。”
被点名的是个年轻的少年，看起来倒也干干净净，突然被点到，少年似乎很是诧异，有些不知所措的走了出来，看着范辑明也不知道怎么喊人，只好喊了句，“老爷好。”
这少年名唤李敬，说是家里糟了难，为了活下去只好把自己卖给了六婆，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不过已经嫁人了，所以也算是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
苏妤也挑了一个合眼缘的丫头，名唤彭真，是个圆脸大眼的姑娘，看着倒也挺能干的，就是有个毛病，一紧张就会口吃，好在口吃的也不是很厉害。
挑好了人，又跟六婆讲了价格，苏妤得了卖身契就准备带两人回去了。
“啊！”一道惊呼声传来，让苏妤和范辑明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只见原本缩在角落里的那些人突然就跟炸开了锅一样闹了起来。
六婆气的牙痒痒。
222
一家三口说着话已经到了城南的集市。许是因为下了一场雪，天气骤然转冷，所以大家都急着添置过冬的物品，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那是有些皮草还没处理干净残留的味道。
苏妤闻着有些不舒服，但见苏奕玩的开心，便只好忍着没说。
“买些好点的皮子回去给爹娘做个靴子吧，你经常在外面跑，也得买一些，做个帽子斗篷都挺好。”苏妤看着四周琳琅满目的兽皮说道。
范辑明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上，快步走了过去，“这个不错，可以给你做个披肩。”范辑明拿起一张银白色的狐狸皮惊喜说。
苏妤看了看，“的确不错，如雪银白，也没有杂色。”
“欸，这不是苏小姐吗？”摊主突然说道。
苏妤这才注意到摊主的模样，竟是老熟人，杨水村的猎户周青。
“周大哥，这可真是巧了。”苏妤惊讶说。
想当初若不是周青，她也不会找到那棵檀木，也不会有第一桶金，可以说周青是她的命中贵人啊。
周青憨笑说，“是啊，真是巧。对了，苏小姐和姑爷也是来买皮子的吧？”
范辑明道，“是啊，天冷了，给家里人添置一些。对了，这张皮子怎么卖？”
第372章 狼孩
李敬见主人家没有责备自己多嘴，于是壮着胆子说，“那两个孩子听说是被山里的狼养大的，前些日子有猎户上山打猎刚好瞧见了，于是便将母狼杀死，把俩孩子带了出来。可是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却怨恨猎人杀了母狼，差点将那猎人给咬死，猎人养又不敢养，丢又不敢丢，于是就送到了六婆这里。”
说话间，就见六婆一棍子打了下去，其他人吓得纷纷逃窜，唯有那两个孩童依旧缩在原地。“砰”的一声，六婆的棍子直接砸在了其中一个孩童的头上。
苏妤看的心里一惊，“他们怎么不知道逃啊。”
“夫人有所不知，那两个狼孩极其凶狠，一旦吃饱了饭就会攻击人，所以六婆基本上一天也就给他们一个馒头，不让死却也不让好好活着。”李敬摇头叹说，言语中虽然有畏惧，但也存着一丝怜悯。
六婆骂骂咧咧，指挥着她手下的那个男人将狼孩捆起来扔进牛棚。
“血！娘亲，他流血了。”苏奕突然紧紧的抓着苏妤的胳膊，惊恐的喊道。
只见鲜红的血迹从那个还清醒的孩子头上淌了下来，将他整张脸都染成了红色，同时又滴落在他怀里的另一个小孩子脸上，那孩子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伸出舌头试图将血迹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