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莠没有见过苏念成,见苏妤一直盯着对方看,不解问,“小姐,你在看什么?”
如果今天跟自己出来的是南春,苏妤一定会让南春跟着苏念成去查探一下情况,可偏偏跟着的是苏莠,苏妤无奈的摇头说,“没什么,进去吧。”此事只能暂时搁下了。
吉少敏的时间观念跟苏妤不遑多让,苏妤喝了两壶水,又看着苏莠狼吞虎咽的吃了两碟糕点,终于在掌柜殷勤的说话声中等到了这位主儿!
一听吉少敏来了,苏莠赶忙抹了把嘴巴上的碎屑,老老实实的站到了苏妤身后。
吉少敏刚快进门槛,就火烧屁股似的催促说,“走走走,咱们赶紧走,再不走我家那爱哭鬼就要找过来了!”
苏妤起身好笑问,“你是说吉宝?”
吉少敏手忙脚快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之后说,“还能有谁啊?我还以为那个小祖宗是想通了,知道你配不上他所以放弃了!可是没想到这小子蔫坏蔫坏的,一听说我要在酒楼跟你碰面,就偷偷摸摸跟了出来,还好我机智的把他给甩了,不过指不定他待会儿就会反应过来。”
吉少敏拉住苏妤的胳膊,边往外走便说,“总之咱们赶紧离开这危险的地方,我们直接去拾花馆,看看白姐姐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人是白京墨让不惜任何代价赎回来的,虽然说南风馆的当家就是岑辞自己,可是吉少敏跟人家白纸黑字写着,四万八千两的赎金还欠着呢,万一江琴回头拿着欠条来反咬她一口,就算是对簿公堂她也没地儿说理去了。
两人刚到拾花馆,就见胡言翘首以盼的站在后院门口,时不时勾起脑袋往路口这边看,活像个等着相公回家吃饭的俏娘子。
“姑娘这是盼何人啊?”苏妤不急不缓的走上前询问道,一双丹凤眼含着笑意,虽不似桃花眼多情,但也让人瞧着心花怒放。
胡言掩口嬉笑说,“苏小姐就会拿胡言打趣——我家姑娘已经等着了,两位小姐请进吧。”
苏妤来南风馆的次数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沿着后院的鹅卵石小道走过去,两边都该是各种鲜花,有名贵的牡丹兰草,也有一般的芍药,绣球,可今日过来,一路上竟然一盆花都没见到,苏妤原本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直到她们走到白京墨的后院,看到堆满院子的箱子和行礼的时候,苏妤终于反应过来,也没管吉少敏,径直跑进了屋里。
“白姐姐,这怎么回事?”苏妤着急问。
白京墨正在挑香炉里面的香灰,听到这话也没回头,只笑说,“你们来了,先坐会儿。”
苏妤怎么可能坐得住,干脆走到白京墨身边追问,“白姐姐,你告诉我这究竟怎么回事?我们已经帮你把岑辞赎回来了,你难道打算再把人抛弃一次吗?”
第277章 风流公子还是阴险小人?
白京墨听了这话放下手里的银勺,转身问苏妤,“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苏妤瘪嘴冷哼说,“我猜的。”
白京墨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想该用什么样的措辞来跟苏妤解释这一切。
吉少敏上前说,“白姐姐,不管以前的事情如何,我们都是好姐妹,只是如今人我已经帮你赎回来了,后面怎么安置还得听姐姐的。”
苏妤跟着点头说,“岑辞被我们安置在杜若那里,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想到院子里的那些东西,苏妤不安的问,“白姐姐,你不会是准备离开这里吧?”
白京墨笑了笑,狭长的桃花眼露出一抹歉疚的神色,她的目光穿过白色的烟雾,越过古朴的窗柩,飞过拾花馆,一直飘向京城的方向。
那可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啊……
“当初他被人送到楼里的时候,才堪堪到我肩膀的高度,送他来的人说,这小姑娘从小就是个漂亮胚子,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楼里的新花魁。那时候我年纪轻,又仗着自己在楼里身份高,所以便跟妈妈将他要了过来伺候。那时候他性子软,说话也不利索,总是被楼里其他的丫鬟小厮给欺负。有一次冬天,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竟将他的被子扔到了墙角的夜壶上……”
那天的夜晚很冷,半夜的时候外面飘起了小雪花,从门缝里吹进来的冷风就像是细针钻进皮肤,冰冷的刺骨。
对于身份卑贱的人来说,姣好的容貌能带他的除了灾难,没有任何幸福可言。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什么也不敢争,什么也不敢要,他以为只要这样就能如蝼蚁般苟活下去。
可是他发现他错了,一味的妥协和忍让只会助长施暴者越发嚣张的气焰,没有经历过疼痛的人是永远都无法与她人共情的,试问谁会轻易放过一个可以随时取乐的玩具呢!
那一晚,整个花楼都被小小的杂役后院给惊动了,四五个丫鬟哇哇大叫拍着身上的火苗从房间里冲出来,她们穿着亵衣,赤着脚,头发上还带着火星,一个个如同被烧了洞的老鼠一样惊恐的又叫又跳。
火很快就被扑灭了,却始终没有人知道这场大火究竟是因何而起的,只是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欺负那个叫子衿的小丫头了。
有的人说是因为她被白京墨带在了身边,所以没人敢动她,也有人说因为这丫头实际上心黑的很,没人敢惹她了。
苏妤听得迷糊,不解问,“我听人说岑辞就是当初的子衿,可是我方才听白姐姐的意思,这子衿怎么是个小姑娘啊?”
吉少敏沉思了一会儿,猜测说,“岑辞男生女相,莫非他是被那人贩子故意扮做女子送去了青楼?”
白京墨点头,“他进楼的时候身体十分的羸弱,除了那张脸蛋,可以说一无是处,当做仆役卖到平常人家是得不到几个银钱的。”
“可按照青楼的规矩,他被卖进去的时候,不是需要检查身体的吗?”苏妤疑惑问。
白京墨抬眸笑说,“当时我第一眼就看中了他,我说要让他来给我当丫鬟,他们又怎么敢当着我面检查他的身体,而且岑辞年幼,身体尚未发育,根本看不出是男女。”
光是听白京墨这些短短的叙说,苏妤就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羸弱胆小却长得格外好看的子衿,他被人卖入青楼,又被白京墨收做丫鬟,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懂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就被一群自私狠厉的丫鬟一步步推搡着快速成长起来。当他一点点剥离自己的怯懦和自卑之后,他便成为了名动京城的男倌子衿。
“当初他让我带他离开,我没有答应。”白京墨自嘲的苦笑一声,“后来他就去了男倌,其间我也曾去找过他,但他从未见过我。等我再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京城。”
“是来冶溪镇了吗?”吉少敏问。
白京墨点头,抬眼看着苏妤二人,“所以这次,我不能再丢下他不管了。”
这话也变相的承认了她将会带着岑辞离开冶溪镇。
“可是为什么,就算你和岑辞在一起了,你们还是可以继续呆在这儿啊,有必要离开这里吗?”苏妤因为不舍,情绪激动起来。
白京墨摇头,问苏妤,“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和少敏出面给岑辞赎身吗?”
苏妤看了看吉少敏,吉少敏也看向她,最后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你曾见过安肃羽是吗?”白京墨问苏妤。
苏妤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安肃羽是什么人?”白京墨又问。
苏妤摇头,“白姐姐知道他?”
接下来,从白京墨的口中,苏妤前世今生总算知道了安肃羽的身份,安肃羽乃是当朝安尚书之子,因为容貌俊美且文韬武略,所以他在京城也算是颇有名气的一个人。
大齐民风开放,世家公子逛花楼如同吃饭喝酒一样平常,甚至被认为是一种雅事。而当时白京墨乃是京城第一花楼的花魁,与安肃羽相识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他以为是我没有认出他,却不知是我根本就不愿认出他。安肃羽此人城府极深,他曾托人暗地里打探过我的口风,问我是否愿意离开花楼,但被我拒绝了。没过多久,子衿男扮女装的事情就被人捅了出来,所有人都在说子衿是我藏起来的小白脸。而我也不过是个表面装清高,骨子里却yin荡下。贱的妓女!呵,他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做的吗?”白京墨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