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简陋,但其实比简陋还糟糕。
斑驳不堪的墙壁上面,有一大片大片的黄色痕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染上的,整个房间都很空旷,一件家具都没有,地上简单的铺了些草垛,正好被傅元瑶姐弟两人坐着,除此外,墙上只有一个小小的,连傅元哲的头都钻不出去的铁窗,铁窗上立了三根铁栏,只有蚊虫才能飞进飞出。
空气里都是难以言喻的臭味,傅元哲好歹也才十岁,从未经历过这些,怕的身上的肥肉都跟他的心脏一样七上八下,“阿,阿姐,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傅元瑶心里也慌,但是她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坚定的安抚幼弟,“阿哲,你放心。王爷肯定已经发现我不在了,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这种安慰之词现在说来虽然有点苍白,但是傅元哲想到镇南王顾璿的本事不得不说内心就安定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多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绑架,但是他相信镇南王,一定会及时找到他们,把人救出来的。
这算是对镇南王的盲目信任吧。
傅元瑶没有幼弟那么乐观,她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她们,所以在等待的同时还是要努力自救试试。
或许是觉得这一女一幼没有威胁,所以傅元瑶和傅元哲都只是被扔进这个味道一言难尽的房间里,并没有被绳子绑住,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傅元瑶放下幼弟,把声音压的很低,“你在这,不要出声,我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傅元哲用胖胖的小手用力捂住小嘴,疯狂点头,他脸上的肉都被挤出来,傅元瑶差点想笑,一看到他眼里都是惊慌,瞬间心情又变的沉重起来。
她揉了揉傅元哲的头,起身,走到铁窗边,发现铁窗比她的头顶还要高两个巴掌的距离,她踮起脚尖,白嫩的手心握住生锈硌手的铁栏,努力伸长脖子朝外看。
外面是一片红瓦围墙,靠墙的地方有一棵高大的柳树,树干很/粗,大概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围抱,除此之外,院子中央还有一口井。
傅元瑶嘶了一声,后脚跟骤然着地。
她踮脚尖踮了太高太久,差点抽筋了。歇了一会儿,她再次用力伸长了脖子。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以月亮的高度稍微估算一下,差不多已经入夜两个时辰了。
傅元瑶心下一沉,她没想到自己昏迷了那么久,而四周寂静,都还听不到什么呼喊声,这说明寻找她们的人还没有找到这一片。
这对她来说,是极其不利。她又走到门边,双手尝试用力拉门,门丝毫不动,只是听到一些锁链摩擦的声音。她弯下腰,透过木板间的缝隙往外看。接着暗淡的月光,果然看到了锁链和锁头。
她不再做无用功,也没有尝试大声呼喊。在对环境不熟悉的情况下,你没法保证被你的声音吸引来的到底是哪些人?
以目前所得到的信息来看,傅元瑶就像身处一团迷雾之中,没有半点线索,暂时就只能等了。
她轻手轻脚走回到幼弟身边坐下。
“阿姐,你说我们会死吗?”傅元哲圆溜溜的眼睛里面没了平日里的狡黠活力,他害怕,只能向如今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姐姐寻求肯定和依赖。
傅元瑶心里也怕,要是仔细一点,就能注意到她胸膛的剧烈起伏。
前世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当她选择嫁给镇南王的时候,就应该能够想到今天。但是即使有想过,不代表不怕,只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要是她也怕的六神无主,那接下去只会更惨。
“不会的。”傅元瑶心里浮浮沉沉,如飘在水面的柳絮,但是她面上表现出来的却是淡定和对镇南王的信任,“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
“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镇定。”傅元瑶捧住傅元哲的脸颊,紧紧盯着他的双眼,“如果有机会能够逃出去,听姐的,别回头,知道吗?”
傅元哲双眼含泪,胖胖的身子一抖再抖,嘴巴张张合合,发出几个破碎的字眼,“知、知道了。”
“很好。”傅元瑶松了手,坐在他旁边,也顾不得脏污了,靠着乌黑的墙壁,低声说道:“接下来,我们等。“
等绑匪来,或许能够得到一些信息,而且以她们毫发无伤的情况,绑匪的目的应该不是她们的性命。而另一个,就是等救兵。
“睡吧,接下来可能没时间睡觉了。”
傅元哲不太懂阿姐的话,但是靠着阿姐,周围又很安静,半晌没有人来,迷药的药性好像残留了一些,没多久,他就再次睡着了。只是稚嫩的脸上,在睡梦中都挂着担忧与惊慌,睡的不□□稳。
傅元瑶静静的透过小铁窗,看着那一小片方形的深蓝星空,七上八下的心慢慢沉淀下去。
渐渐的,困意上头,她眼皮挣扎了几下,最后抗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几墙之隔的大堂里,几个身形彪悍的男人正坐在一起,讨论事情。
“现在全城戒严,根本就出不去。老三,人是你提议要抓的,你现在说怎么办?”说话的人有着一把络腮胡子,口音有点奇怪,好像并不是说的很熟练。
老三有一双老鼠般小的眼睛,看上去很精明,时不时闪过一道精光,他摸了把自己特意留的山羊胡子,说话故意拿腔拿调,“急什么?这不正说明我们绑对人了?人啊,一旦有了弱点,啧啧。”
“别唧唧歪歪的,这次若是立了大功,大王的奖赏肯定少不了。”络腮胡子粗声粗气,“不过当务之急是快点出城,若是连城都出不去,说什么都没用。”
老三安慰他,“老大你放心,我们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我比你们都更想回去,只是最近戒严,还是要好好想个法子出城才行。”
一直没说话的老二这个时候插了句嘴,“我们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这次好不容易接到上头的任务,一定不能粗心大意。”
“明天上街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城的法子。”
傅元瑶心里有事,睡的不安稳,天还没亮就醒了。傅元哲睡的正香,傅元瑶小心的把他推到另一边,躺在干枯的草垛上,自己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忽然,她听到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悄悄的跑到小铁窗下。
再次做这种事情,傅元瑶已经有经验了,她担心手被看到被人发现,就直接扒着墙壁,而不是铁杆,缓缓踮脚,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
是几个男人在吊水桶打井水进行洗漱。
☆、第 44 章
傅元瑶屏住呼吸,一有动静就缩回去,嘴角抿紧,脸颊鼓鼓的,特别像一只谨慎的正在观察环境的仓鼠。
那几个大汉洗漱完,趁天还没有全亮,天际只染上一层青烟般的红霞时,想上街去打探消息。几人经过柴房,傅元瑶倏然缩了回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什么声音引起绑匪的注意。
将要出门时,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大一把拉住老三,“你先把饭给柴房里的那两位送过去。”
“要去你去,一顿不吃又死不了。”老三不满,但是老大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像铁一样硬,痛感慢慢强烈,老三连忙迭声求饶,“知道了,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老大嗤笑一声,轻蔑只好灰溜溜的跑回厨房,嘴里低低骂着听不懂的话。
他几步跑到柴房边,扒着门缝往里看,两个人质都靠在墙角睡的正香,但老三眼珠子滴溜一转,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根迷香。
傅元瑶背对着门,好半晌都没听到开锁的声音,也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正纳闷,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她动了动鼻子,嗅了几下。
奇怪,这是什么味道,香到难闻啊,等一下,为什么她会头晕,难不成是迷……
傅元瑶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没了意识。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她猛的直起身,结果一阵头晕,脑袋像是被锤子抡过似得,钝痛难忍。
“阿姐,你终于醒啦。”傅元哲怀里抱了个碗,里面放了两个饼,长的就很粗制滥造,看着没什么食欲。
本来有三个的,但是傅元哲起来的时候饿的慌,他也顾不上挑剔,就先拿一个填一下肚子,结果,喉咙像是被砂纸刮过似得,这饼果然难吃的很。
“阿姐,这个饼,你吃。”傅元哲把碗送到傅元瑶面前,声音有点儿委屈,“虽然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