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也不寂寞了。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开玩笑的)
第25章 25
秦恬醒来的时候,有种回到不净世的错觉。
暖洋洋的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烘着人的皮肤,十分舒服;有清脆的鸟啼陆陆续续传到耳边,活泼动听;鼻子里闻到的是一股饭香。
气氛宁静祥和安稳。
恍惚间,以为自己留信去找薛洋之后的事都是梦境。
又以为,自己死了,这些都是幻象。
她坐起身,捂着胸口,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剧痛。
那里被裹上了绷带,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件,换上了粗布衣衫,质量款式不算的多好,但胜在干净整洁。
原先躺着的床破旧不堪,还有一层破了个洞的纱帐罩着,随她起身,还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看样子是被人救了。
薛洋怎么样了?
秦恬扶着墙,挪到外面,却见薛洋正坐在院子里,拿着降灾劈柴,看样子比她醒来得更早。
外面的阳光太过明亮,她用手挡了挡,薛洋发现了她,扔掉了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恬恬,你醒啦?”
薛洋总算没穿他常穿的黑色衣服,而是一件灰色衣衫,朴素得像是地里的农家小伙。
他们换洗下来的衣服已经洗干净挂在院子里晒着。
“薛洋,你没事吧?”
她伸手,摸摸薛洋的身体,检查一下他伤的重不重,发现他基本上每处地方都被缠上了绷带。
薛洋眯着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她摸:“恬恬,想占我便宜就直说嘛。”
他叫“恬恬”这个名字,声音拖得老长,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秦恬从鬼门关过来,脸皮也不似以前那么薄。
见状,也学他的样子,甜腻腻地唤他:“阿洋哥哥~你别这样嘛。”
薛洋目光变得温柔,笑出了小虎牙。
“是有人救了我们吗?”秦恬问,她左顾右盼,没见到别的人。
薛洋醒得比她早,知道的比她多。
“是戚阿婆,住在这里,七日前也是她救了我们,现在上山采药去了吧。”
“我们得好好答谢她老人家。”秦恬点点头,突然又苦着脸,“可是我的银两都花光了,没东西报答她。”
“没事,我把你的那份一同报答了。”薛洋捏捏她的脸,动作突然僵了下,转而又若无其事地说,“等过几日,我伤好点,我就去城里买点好吃的好玩的报答她老人家。”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苍老的一声叫唤。
“小洋啊,帮我拎拎草药,我年纪大,提不动喽。”
薛洋赶紧过去接着,他一张脸,生得乖巧讨喜,颇得老婆婆喜欢,薛洋一手提着药,一手馋着戚阿婆进来。
他的暴躁狠毒都被藏起来,展露出来的是让人放下戒心的一面。
秦恬越看着,越喜欢。
她也跟过去,搀扶住戚阿婆另一边:“多谢阿婆救命之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哦,人越老,就越想积福德。而且,小洋这孩子都谢过我好多次了,别谢了,他呀,一得空就去你屋子里守着,这孩子啊,不错。我看看你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戚阿婆说着,随手把了一下她的脉,随后有些诧异:“小恬,你的脉象……”
薛洋突然插话打断了戚阿婆:“阿婆,这个草药该晒在哪里啊?”
戚阿婆布满皱纹的脸色浮现了一丝悲悯。
秦恬咳了两声,喉咙里一阵腥甜,她不愿让薛洋担心,便咽了下去,内心有几分了然。
“阿婆,你直说无妨。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应当知晓是什么情况。”
戚阿婆说:“那把刺伤你的剑应当不是凡品,剑气入肺腑,脾胃衰竭……若是无通天之术,多则一年,少则一个月,就……对不住啊,阿婆救不了你。”
秦恬听完这话,许是这几天经历风波太多,她的心里竟意外的平静。
她只顾虑薛洋会因为她的死而难过。
她抬头看薛洋。
薛洋也在看她。
第26章 26
小屋里亮着一支蜡烛,灯火被风吹的左右摇摆,在薛洋的脸上投射出忽明忽暗的色彩。
“薛洋,”秦恬抓住他的手,体温传递过来,让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我们,成亲吧。”
薛洋定定的注视着她,他那双眼睛生得尤为漂亮,睫毛长又卷,眼珠子黑漆漆的,又透着亮。
“好啊,”他用那只戴了手套的手搭在秦恬的手上,温顺地应道,“你想什么时候呢?”
秦恬咳了咳,哑着声音:“今晚。”
“今晚?”
不等回答,秦恬就拉着薛洋出去。
天空繁星点点,草丛虫鸣阵阵,偶尔有清凉的风,缠绵着人的脸庞。戚阿婆家养的大黄狗,拴在门口,乖巧地趴在地上,见有人出来了,只略微睁开下眼,随后又耷拉着眼皮闭上了。
“那日温氏带人来屠我聂家,你救我出去,那时我不是说你与聂家是不同的。”
薛洋“嗯”了声,他是记得的,但有些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及这个。
秦恬拉着他的手笑道:“我那时便想说,聂大哥和怀桑是我的家人,而你是我的心上人。”
薛洋有些惊讶,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秦恬继续说:“我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但是,可能小时候我就很喜欢你吧,所以在常氏府宅的时候,一见你就喜欢上了。那时候我就在想,管你做什么,旁人怎么评价你,反正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她从怀里掏出两根红绸带,低头在薛洋腰间系在一根,又往自己腰上束了一根。
她拉着薛洋跪下,嘴里念道:“一拜天地。”
薛洋跟着她拜。
她兴致勃勃地拉着薛洋,问他:“夔州在哪个方向?”
薛洋指了个方向,她便转向那个方向。
“二拜高堂。”
就像回到了十年前,两个孩童凑在一起,玩过家家游戏。
“夫妻对拜。”
薛洋由着她闹,她笑着笑着,突然哭起来,明明眼眶红红的,可她硬是要笑。
“我该高兴才是……从此以后,你属于我,我也属于你。不,至少今晚是。”
她说:“我祈求上苍,我想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我想永永远远陪着你。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薛洋抬头,用大拇指揩干她的眼泪,温热的液体刺得手指发麻:“你后悔替我挡剑吗?”
秦恬摇摇头:“我不想你死。”她踮起脚,轻轻辗转着他的唇,这吻含着泪水,又咸又苦又涩,带着某种决绝的告别。
这跟在客栈时吻在额头的触感不一样。
“我之前做梦,便梦见你亲了我。”提起这个,秦恬脸上露出了少女的羞涩,“那时候我便想,我心里,除了你,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于我来说,今晚便够了。若是我死了,你不必太难过,将我的尸体同我爹爹葬在一起,也不用通知谁,薛洋,你还是可以恣意潇洒,纵情江湖。”
她碰碰他的脸,眼神温柔又纵容:“我们家阿洋哥哥这么好,肯定有好多人喜欢。”
“除了你这个傻子,谁会觉得我好?你要是死了,就没人给我糖,没人亲亲抱抱我了,到时候我又一个人在江湖上作恶多端,被万人唾骂,说不定死状凄惨不得善终呢。”
薛洋漫不经心,勾起唇,小虎牙露出尖尖一点,有点孩子气。
秦恬斥道:“呸呸呸!你别胡说。”
“所以啊,恬恬,你可千万别死啊,你要是死了,我马上回兰陵,灭金氏满门,要是我失败了,我说不定就憋屈地死在某个金家不知名的修士手中。”
秦恬听懂了他的“威胁”,忍不住抱着他的腰:“我一定尽全力活下去,活得久久的,免得薛小流氓重现江湖。”
薛洋笑了,拥住她,唇贴在她耳畔低低呢喃,“别担心,你不会死的。祈求上苍不管用的话,我也有我的办法。”
※※※
一晃一个月,薛洋跟着戚阿婆学习识草药对症下药,阿婆常夸他天赋好,做什么都能成。薛洋隔三差五也去打猎,有些被用来改善伙食,有些卖出去,换了些食材。
薛洋给秦恬买了些零食和糖,秦恬偶尔出来晒太阳时便跟阿婆一起吃零食,逗着大黄狗,给在补屋顶的薛洋端水。她把糖都收好,放在一个缝纫好的布包里,薛洋嗜糖,但吃太多糖伤牙,她就每天给薛洋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