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清芷如此说来不过是想点清产婆一件事,只要有人将昨夜的内情透露,她们必定逃不了一死,这般一来她们断不敢说出她会医术之事。
这法子要比用黄金收买她们保守秘密来得有效地多。
产婆们顿时一愣,是啊,如果皇上不知晓她们不就有救了。
只是这可是年清芷立功长脸的机会,她怎么会愿意为了她们而错失这个攀高枝的机会呢。
更何况便是年清芷愿意为她们瞒住,德贵人那头却是决计瞒不住地。
产婆们顿时心生绝望,萎靡了下来只哀声道:“奴才们自知难逃一死,还请清芷姑娘让奴才们回去看亲人们一面再问罪。”
年清芷轻轻一叹,“虽然皇恩重要,但我也不忍心瞧着你们就这般白白丧了命。罢了罢了,只要你们将昨夜的事严防死守,我这头断也不会主动说出内情。我在德贵人面前也是有几分薄面的,过会儿我会试着跟德贵人提提,只是便不能保证这结果了。”
虽然这产婆们没有犯大错,但到底也是犯了错,让她们内心煎熬几日便算是责罚了。
产婆们本来心如死灰,都已经盘算着身后之事,突然听闻年清芷如此说来不由愣在原地。
在危急时刻救下德贵人和皇子,这半天大的功劳,便是年清芷整个族都有可能因此受到皇上的提拔。
如今年清芷竟然愿意为了她们的性命放弃这功劳,一个产婆不禁不敢相信地试探道:“清芷姑娘,您真的愿意放弃如此大的功劳?”
“我又能如何,若是真真看着你们命丧黄泉,我便是领了这功劳也是睡不安稳。”年清芷微拧了秀眉,一副十分惆怅的模样。
产婆们确定了心中的想法,顿时不由热泪盈眶不住地磕头道:“奴才们,谢过清芷姑娘!清芷姑娘如此良善,往后一定有厚报的!”
那位在德贵人生产之际责骂年清芷的更是羞愧难当,心头感怀道:“清芷姑娘的恩德,奴才愿意做牛做马回报!”
年清芷淡淡道:“我倒也不要您们做牛做马,现如今就有一件事我要你们做,你们做得好了,德贵人瞧在这件事上说不定还能松松口为你们隐瞒了昨夜的内情。”
那些产婆忙恭恭敬敬地连声道:“清芷姑娘,您吩咐便是,奴才们必定尽心尽力完成。”
“你们作为德贵人的产婆,说出去的话自是有几分可信度的。”年清芷淡淡说道,“所以我要你们放流言出去,这流言照实说便可。”
毕竟可是和自身利益相关,她倒也不怕这些产婆说出去是她吩咐的。
年清芷漂亮的杏眼微眯,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算计。
春菡是吧,该是倒讨要那一巴掌债的时候了。
第7章
慈宁宫中。
薄薄青烟从缕空花卉熏炉中袅袅升起带着幽香,佟佳贵妃罕见地穿着一套素净的云白暗纹袍子,只简单地梳了两把头跪在地上。
华丽娇美的脸庞上特地脂粉未施,唇上泛着微白,一副大病初愈楚楚可怜的模样。
佟佳贵妃这几日过得极是不易,她本觉得此事能就那么轻易地过去,只是不知道从哪儿传出了她支使春菡打骂前来承乾宫为德贵人请医的宫女的传言。
这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佟佳贵妃憋着一肚子气以为是乌雅氏故意捏造引起事端,叫来春菡一问,竟没成想是春菡真的动了手。
蠢笨至极婢子竟还有脸争辩道,是那德贵人贱婢扰了娘娘清休,她看不过眼方才动了手。
动手做事之前倒也不动脑子想想,佟佳贵妃气得要命,却也知晓现在不是处罚春菡的好时机,便暂且饶过了她,匆匆收拾了下便来这慈宁宫中“思过”、“忏悔”。
太皇太后舟车劳顿地一回来便在寝殿中歇下,苏麻喇姑本是在她身边伺候着的,却是听见小宫女来报佟佳贵妃来殿中跪着的消息,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走到前殿果真见着一个身形窈窕的身影跪着,苏麻喇姑心知佟佳贵妃来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她为难德贵人生产之事。
只是太皇太后这一睡下没有三两个时辰是醒不来的,总不能就这般地将佟佳贵妃晾在那儿。
苏麻喇姑快步走去行了个礼道:“奴才参见贵妃娘娘,这会儿太皇太后刚睡下,娘娘大病初愈实在不宜在这儿跪上两三个时辰,不如回宫中或是在配殿等着,待太皇太后醒来奴才立刻便唤宫婢告知您一声。”
佟佳贵妃怎么肯走,她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将戏做全,不然传到太皇太后耳中她此举不成惺惺作态了吗。
她知晓这苦头必定是要吃的,故而摇了摇头。
苏麻喇姑可是连皇上都敬重的人物,她自然也不敢怠慢轻声说道:“多谢姑姑美意,只是我犯了大错,在这儿跪着忏悔固然也是应该。”
苏麻喇姑早知佟佳贵妃不肯回去,早便吩咐了宫婢捧着缠枝软垫和热茶在殿外奉着,忙招了招手让宫婢将东西捧了进来亲自端给了佟佳贵妃。
见着她仍摇头拒绝,方才温声道:“此事娘娘不知情,太皇太后必定不会多怪罪于您,可若是您因着跪在这儿受了病,太皇太后和皇上到时候都是要心疼的。”
苏麻喇姑跪下将缠枝软垫轻轻塞到佟佳贵妃膝下,轻声说道:“若是太皇太后醒了,贵妃将缠枝软垫还给奴才也不急。”
佟佳贵妃这才接受了下来,不禁有些感慨苏麻喇姑如此得皇上敬重,正是因为她会做事会做人品德又高。
太皇太后睡了两个时辰才悠悠转醒,听说着佟佳贵妃在外面跪了足足两个时辰,却是连脸色都未变一下悠悠地起身由着宫婢为自己穿着衣服。
苏麻喇姑伺候着太皇太后洗了把脸,又将一个紫金手炉塞进她手中,这才扶了她走进殿中。
苏麻喇姑一早便穿了消息来,命人将佟佳贵妃膝下的缠枝软垫拿了走。
本来没有对照佟佳贵妃本还不觉得,一没了缠枝软垫这才感受到这地板又凉又硬,她身娇体贵地哪里受过这般的苦,差一点儿便就支撑不住。
就在歪了歪身子,考虑要不要装晕过去博取些许太皇太后同情之际,佟佳贵妃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忙定了定神,不消片刻眼眶便红了一圈及其自责的模样。
太皇太后虽然老了,但眼睛和心还敞亮地很,又是在这宫廷中混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又怎会不知晓佟佳贵妃的小心思。
倘若是小打小闹地,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也就放了过去,如今这佟佳氏竟然将主意打到了皇嗣上。
吴三桂在衡州称帝,皇帝正忙于撤藩,一时顾不及宫里头,没想到竟是出了这般的乱子。
太皇太后虽心头不悦,但到底佟佳贵妃之父乃是皇帝的亲舅舅,又在平定三番之际立了大功将吴三桂之子抓捕进宫。
加之此事根本无证据,佟佳贵妃只需托词自己毫不知情,便是能将蓄意谋害皇嗣的嫌疑洗清。
如今皇帝正是用人之际,怎般说也不好多加责罚佟佳贵妃凉了外臣的心。
太皇太后淡淡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佟佳贵妃,开口指责宫婢,“怎么任由着贵妃跪在地上,还不快扶她起来。”
听着太皇太后的口风似是无要贼怪于自己的意思,佟佳贵妃心头一松却是躲过上前搀扶的宫婢,眼泪一掉愧疚地哭泣起来,“老祖宗宽厚,妾身却是不敢起来。若不是妾身那一日突发疾病陷入昏沉,也不会让乌雅妹妹陷入如此陷阱,一想及此妾身就愧疚地夜不能寐。”
她拿起丝帕掖了掖红彤彤地眼角,似是真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模样,“老祖宗就让妾身跪着吧,妾身实在是不知晓要如何赎着罪责了……”
“你也是病得昏沉,并不知情又何错之有?”太皇太后由着苏麻喇姑搀扶坐至座椅上,“还不快给贵妃赐座。”
佟佳贵妃戏演足,如愿以偿地听到料到地结果,才方抽着泣任被宫婢搀扶起身坐在了椅子上。
她本想顺着话茬说道自己内心愧疚想补偿于乌雅妹妹,再趁机将抱养四阿哥的事提出来。
却是没想到太皇太后话锋一转,“贵妃你虽不是故意如此,但皇后逝世后,你身为贵妃暂代统领后宫之责,却是连自己宫中的宫婢都无法管理好,差点害了德贵人母子两条命,这便是你的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