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她，连这几个暗卫出身的宫侍都在安逸的环境下消磨了警戒之心，若长此下去，梦中情景只怕便会成真。
见舒窈听了这话错愕的样子，萱琉就知道，她们也一直以为以为自己一定是下一任帝王的不二人选。
可是，那个梦到底如何解释，母后今天的话又应该如何解释？
“皇太女，这后宫之中，主子只有您和皇后娘娘，您们是母女，何必要事事留意？”萱琉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不是纯善的舒窈，也不是性急的清扬，而是一向稳重的舒窕。
听了这话，萱琉媒急着回答，而是说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母后当时怕乳嬷嬷独揽大权，弄得主不主仆不仆，就把乳嬷嬷打发了出去，要送两个教养嬷嬷过来，我没要，又正值本宫即将搬到东宫居住的时刻，母后也没勉强。现在看来，东宫要有个教养嬷嬷了。”
“你们都记住了，这儿是东宫，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不是寻常百姓家。”萱琉又说了一句。
再没有多说下去的欲望，只想着，明天去向母后要个教养嬷嬷过来，让她们知道1一些阴司。
萱琉虽是独女，但是，司马皇后出自世家，从小，萱琉不仅仅是按照世家贵女的要求教导。对于一些阴司事，司马皇后虽然没有教导，但也没刻意隐瞒。所以，萱琉对那些也不是一无所知。
舒窈她们虽是暗卫出身，从小学的东西也多，可是，她们学到的只是如何保护主子。虽然聪明，但是从来到皇宫开始一直在安逸之中，还是不懂那些阴司事。所以，是时候找个教养嬷嬷来教她们一些事了。
忙了一天，萱琉先吹灯休息了。
正准备落锁，忽然，皇上来到了凤翔宫门前，手里还拿着一封折子，双眉微蹙，好像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正待落锁的小宫婢匆忙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天颜。
正待下跪，忽然传来帝王慵懒的声音“不必行礼了，都退下吧。”
皇后正待歇息，忽然就见帝王静静站在室内。
没有听到宫人的通传，正待说一句什么，明黄长袍的帝王忽然出声“不必问了，是朕不让他们说的。”
说完这句，再也无话。帝后二人相互对视，谁也不发一言，仿佛是一场无声的赌局，若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无奈，皇后先开口道“陛下今日来，不知所谓何事？”
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只是列行公事。
第十二章夜话（三）
“朕还以为你今日不会开口。”帝王无奈至极。
“皇上不是今日有事要找臣妾么？为何又这样说？”司马皇后仿佛没有弄清楚帝王话中的意思，只是淡淡问道。
“你总是这样”只有无奈，若是别人听到还以为是多么宠溺。可是，只有当事之人才明白这句话底下隐藏了多少试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夫妻不似夫妻。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相互试探。
“皇上有什么话就说，又没有别人，你到底做给谁看？”皇后心里的怒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可是，现在她面前的人是一国之君，不是她可以爆发的对象。
司马家虽然重权在握，可是，无论有多大的权力，现在司马家依旧是琉国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己不只是一个人，还有女儿，亦有身后的家族。
“凝儿何必如此，先看看这个再说。”说着，便把手中一直拿着的折子塞到了皇后手中。
司马皇后，单字名凝。有凝聚世间精华之意。现在却在帝王口中吐露，此时，只觉得无限讽刺。
犹记得洞房花烛之夜，帝王也用现在一样的语气，似情人间的呢喃，说出的话却是一把把利刀直扎人心。
“凝儿，说话算数，及笄之年，凤冠霞帔娶你过门。”原以为只是无意，看着他墨染的瞳孔便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看着帝王塞过来的折子，司马皇后只好打开。因为，她知道，所有的筹谋到面前的帝王面前都会渐渐粉碎。与其计算接下来如何，不如依他之意，随机应变。
接过帝王递过来的折子，皇后随意看着。
只看了一眼，就怔住了：“莫非皇上后悔了？正好接进宫来，我的阿芷也不用承担那么多的东西了。”皇后脸上带了一丝愠怒。
“凝儿，你还是这样，你接着看下去不行么？现在只看了一眼，就断定了是么？”在群臣面前威严无比的帝王现在却是无比小心。
“既然已经做了，还不敢承认么？”皇后冷冷地说。“上官柔也是一个可怜人。这些年她们母女亦受尽了委屈，陛下难道一点也不难受？”似乎是试探，又似乎是真的为其可怜。
“要是真的喜欢，朕早几年就纳她入宫了，也不用等到现在。”帝王还是解释着。
皇后听了，也没说什么，接着向下看折子上的内容。
忽然，她面露惊讶。
“陛下，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痴傻之人忽然恢复了正常，这到底是好还是坏？”皇后面露担心，但双眼之中全是不敢置信。
帝王见此，也知道，皇后此时并不是装的。再说，她也不屑去伪装。
“皇后终于有了可以动容的事，我还以为，皇后一直都是端庄大方的。”好像帝王眼里，这折子的内容比不上皇后惊变的脸色。
“斐儿的事情，朕还需要和皇后好好商量一下。”帝王不知为何，忽然跳转了话头。
皇后听到此处“斐儿，陛下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内情？”皇后忽然发怒。
第十三章 夜话（四）
终于撕破了面皮，这对夫妻也没有了互相试探的虚情假意。
“皇后真的希望朕把她们接入宫中？”知道这是皇后的逆鳞，于是便转移了话头。
当年，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可谁知却是上官家嫡女，有着“琉国第一美人”之称的上官柔。
刚开始，听到人们说名动天下的美人未婚先孕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三年前的事却和多年前上官家嫡女未婚先孕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后向下查去，终于查处了其中隐瞒的真相。
是啊，若非是帝王私生女，谁还会留着那么一个痴傻女儿多年？若非那个人是当今帝王，上官家怎么会留着那个败坏门风的女儿这么多年。
即便她是琉国第一美人，即便她美名传遍天下。
上官家自诩诗书礼仪传家，教育族中子弟紧守孔孟之礼，偏偏出了个未婚先孕的女儿。虽然，上官柔这些年并没有被逐出家门，可是，终归回不到从前。
“陛下想接便去，臣妾还能拦着您不成？”三年前的事，上官柔参与没有不太清楚，但上官家，却在其中扮演者重要的角色。
中宫无子，自然要大选嫔妃。为帝王产下私生女的上官柔那一定就在其中。皇后又伤了身子，以后再难受孕，那将来作为皇帝的外家，谁不心动？
“上官家的心是越来越大了。”似是一声叹息。“皇后可怨朕？把阿芷放在刀剑火口上？”
“陛下这样做也是为臣妾好，为阿芷好，若是没有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阿芷一定还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后也想着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事情，若不是帝王的爱护，也许，凭着自己一个人的谋算也护不住阿芷周全。即使有司马家，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宫中的事情他们也不能插手。
现在，明面上后宫只有一后，可历代嫔妃留下的人脉却不是一夕之间可以查明的。
要不然，三年前的事又作何解释？
“陛下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不是她太过相信鬼神之说，而是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原来单纯如三岁稚子的人，在忽然间恢复正常。这事本来就很难使人相信。
“原来什么样子，就还是如何，没有必要去刻意改变。”帝王似是漫不经心。
可是，今日一天都未想出对策，毕竟，虎毒不食子。
这么多年已经没有见过面，总不能听到其恢复正常就巴巴跑过去，请求她的认可。
“今日阿芷来所为何事？”帝王似是不想提及，急忙转移了话头。
“这宫里的事情，还能瞒的过陛下，需要陛下亲口过问？”皇后不想提及。
阿芷本该可以无忧无虑，一生荣极，偏偏被眼前之人亲手推上了那风尖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