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也复生了?+番外(70)

作者:容千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阮时意微微一怔,心底漾起涟漪般的层层疑虑。

*****

窗外雪落有声。

阮时意翻来覆去看晴岚图与背后的地图,深觉一生优雅美好的梦成了漫天抛洒的雪片。

支离破碎,无法拼凑。

沉静中,徐赫整理画稿,看到被雪水弄湿的一团,喃喃骂道:“洪家父子,都是坑货!”

“你被小的拦截,缘何把老的也恨上了?”

徐赫停下手上动作,转头凝视她时,眸底莫名掺杂委屈与不忿。

“阮阮……那件事,我没说,是不想离间大家的情谊。”

阮时意本欲问他“哪件事”,骤见他神色不对,大致猜出,是她耿耿于怀的那一桩。

——一向与她形影不离、待她如珠如宝的夫婿,突然躲在画阁没日没夜作画,乃至义无反顾周游天下。

这个心结,直到她无爱也无恨那日,也未曾真正解开。

时至今年六月,徐赫无意间泄露一言半语——一时昏头,只想出人头地,不希望她和孩子沦为笑柄。

事到如今,他却道出“离间”二字?

阮时意移动老酸枝镇尺,细细压牢案上四幅图纸,理了理青缎裙裳,缓步行至徐赫身边。

眼波沉静,语气柔缓而劝慰。

“三郎,活到这把年纪,人心已定,谁还能离间得了谁?”

徐赫沉嗓透着三分憋闷:“你老嘲笑现今的我幼稚,必定认为当初的我更幼稚……”

阮时意莞尔:“有这样的想法,本身就很幼稚。”

“我早年并无大志。比起随父征战的大哥和谋略出众的二哥,我那点所谓的‘文武双全’是个笑话,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画技。

“当年形势不比现下,在世人印象中,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诗则‘兴观群怨’、‘补察时政、泄导人情’,绘画只不过为末流小技……

“我以此为傲,更因你我共结连理而感恩雀跃。直至儿子们百日,我亲去阮家送东西,离开后想起有疑问忘了向老爷子请教,便从侧门折返。

“没想到,正逢洪朗然和萧桐那对表兄妹来探望你父母。他们在花园散步,与我仅一墙之隔,我无心窃听,终究听闻对我的一些……评价。”

徐赫话到最末,眼神一黯。

说是“评价”,不如说“讽刺”。

于他而言,种种犹在昨日。

那时,他的岳母笑说——近日朗然大败棠族,风头正盛;阿桐的夫婿出任户部侍郎一职,真真正正的年轻有为!我福薄,就生了时意一个闺女,没有如此优秀的儿子。

洪朗然则笑曰——徐赫那小白脸处心积虑抢了小阮,没给你们当个好女婿!出身将军府,既不能杀敌卫国,又不会建言献策,还成天躲家里画鬼画符……一同在军营里长大的哥们都懒得招惹他!

萧桐也附和——阿阮也曾抱怨过,徐三公子婚后不干正事,黏人又孩子气,半点不似成亲前那般霁月光风,还跟我说,疑心被换了个人呢!

当时徐赫整个人懵了。

他没想到,岳父母嫌他不够出息,哥们背地里对他冷嘲热讽,连妻子的闺蜜也说,他最爱的妻子嫌“黏人又孩子气”!

那阵子,宫中和民间普遍盛行花鸟画、人物画、亭台楼阁的界画,徐赫擅长的山水画多半为文人所喜,未曾达到今日之鼎盛。

因此,趁着家底丰厚、父母兄嫂愿助他照顾妻儿,徐赫下定决心,用三年时间,勤加苦练,潜心作画,开创古往今来的绘画新风,凭自身能力闯一片天地,绝不让妻儿蒙羞。

谁料,事与愿违,铸成大错。

此时此刻,在阮时意的再三追问下,徐赫不情不愿说明因由。

“我只道你嫌我烦,嫌我没出息,我便发奋用功去了。你那会儿不也没意见么?我还认定,那正正是你想要的。”

阮时意哭笑不得:“我对你根本没有任何怨言!更不可能在萧桐面前抱怨!我像是不顾全你颜面的人?假如有类似言辞,定是那脑子一根筋的女人理解错了!”

黏人?孩子气?

时隔多年,细节早忘光。

无非是萧桐的丈夫忙于政务,阮时意安慰闺蜜时,笑说自家夫婿不为功名利禄奔忙,闲来吟诗作画,成天像孩子一般黏着她、逗她开心。

她明明在隐晦炫耀好不?

炫耀自家丈夫疼她爱她、率真可爱!怎么变成“不干正事、黏人、孩子气”?

而她的父母夸奖洪朗然和萧桐的丈夫,一半是替友人的子女而欢喜,一半是客套。

就算真说了徐赫几句不是,往往因为,女婿才是他们自家人。

何曾想过,阮父阮母的谦逊,加上洪朗然对哥们的愤懑嘲讽,以及萧桐误解的“怨言”,成了他们夫妻分隔半生的原因?

要怪,只能怪徐赫早些年画家心性,心高气傲;而阮时意年少时太过柔顺隐忍,彼此之间竟相互揣测,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未能静下来好好说说心里话。

*****

窗外疾风急卷,大雪泼天而落。

翻起陈年往事,夫妻二人相顾无言,各有各的忿忿不平和冤屈憋闷。

热茶入腹,暖意从舌尖扩散全身,心气逐趋平定。

徐赫收敛感伤与苦闷,狡黠一笑:“阮阮,你适才说,对我无怨言?也不嫌我黏着你?”

阮时意轻抿唇角:“以前没嫌,现在很嫌。”

“可我好多天没见你,黏一下下,也无妨吧?”

他不由分说,探手勒住她的皓腕,巧劲一引,将她拽进他和画案之间,两臂趁势圈上她的腰。

阮时意无从抗拒,唯有抬手抵住他作势欲亲的嘴,“一下下!已经过去了!”

徐赫原本没敢真下嘴,双唇忽被温软细腻的手捂住,恶作剧心起,启唇探舌,快速舔了她的掌心。

“唔……”阮时意连忙松手,嫌弃地往他衣服上蹭了两下,“你、你恶不恶心!”

“我的阮阮这么甜,我怎会觉恶心?”

他笑兮兮揉她入怀,由着她胡乱挣扎却又挣脱不开,许久,叹息道:“我一心回来陪你、想看儿女长大成人,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我俩居然和以前一样年轻,你没觉着,这是上苍给我们弥补遗憾的机会?”

“我虽寡居,但日子过得充实,又自觉有成就,没什么可遗憾的。”

“没我陪着,怎能称得上‘无憾’?还有,你未经同意,擅自养大我的子女,还不让他们学绘画!我徐探微的长孙!只会画王八和王八蛋!简直笑死人!

“要不,你再给我生俩?这次,我负责带,保准不用你操心……嗯,择日不如撞日,今晚除夕,好日子!待你秋来坐月子,不冷不热正合适!百日宴正赶上过年,热闹喜庆!”

阮时意被他一连串的歪理邪说惊得瞠目结舌,忽觉小腹温热,有什么东西硌得她难受。

低头一看,她立马收腹,烧着脸愠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徐赫满脸无辜:“不然你要我怎样?和你躯体相贴,却硬不起来?”

阮时意恨不得暴打他一顿:“你、你你你退开!”

“我什么都没干呢!你就慌神了?”徐赫啼笑皆非,“哦,也对……我家阮阮,妻软,怕硬!”

这曾是夫妻间云雨时的调侃,阮时意情爱尘封日久,早就抛在脑后。

旖旎回忆猝不及防涌来,她颊畔绯云密布,如抹了胭脂,情急之际口不择言:“胡说!哪儿都不软!一点也不软!”

徐赫以快得无从回避的速度低头在她唇上琢了一下。

“小嘴,软的。”

阮时意羞恼尚未寻到宣泄之处,腰上忽地被他掐了一把。

“纤腰,软的。”

她急忙拨开他肆无忌惮的魔爪,终归未能挡住他最后那句诨话。

“唔……这儿和这儿,最软。”

“你别胡来!否则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

她敏感部位经他一捏,腿脚发软,拿他没办法,只能蹦出一句小孩子才会说的威胁。

徐赫乐了:“小气鬼!”

“你出尔反尔!上次还信誓旦旦说什么……迁就你,忍着或另想法子解决……现在却为所欲为!”

徐赫挑眉,“如此说来,你答应了?和我厮守到老?”

“没!没答应!”阮时意猛力推开他,“正经事说完,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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