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也复生了?+番外(132)

作者:容千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有些人真性情,率直坦荡几十年不变,如洪朗然,如萧桐。

有些人却不是。

皇帝御赐宅邸离首辅府仅隔两条街。三进三出,与徐赫在篱溪边上的小院相类,留有大片花园,闹中取静。

因在作最后修葺,徐赫堂而皇之搬回长子家中的倚桐苑。

白天,他一往如常,维持端正严肃,与阮时意相敬如宾。

夜里,他一往如常,悄悄绕过大片莲池,潜入绣月居。

绣月居内本就没几个人侍候,夜间静若无人。

恰逢阮时意来了月事,躺在床上,抱住姜艾等药材做的暖包,蜷缩成团,裹得严严实实。

被他的冷凉气息包围,她挣了挣,语带嫌弃:“这几天不宜受凉,你、你睡竹榻!”

徐赫憋闷之极,往后撤离数寸,忿忿不平:“哼!看来,我下回得加把劲!”

阮时意本就因时隐时现的疼痛而烦躁,听出他话中含义,顿时怒火中烧。

“我才不要!辛辛苦苦拉扯大三个孩子!你、你还想要我……?”

“可我……没机会看他们长大……”

“你想逗孩子,不是有小毛头么?再说,晟儿、昊儿、媛媛他们,迟早会给你生小曾孙!你爱带几个都成!”

徐赫知此事一时半会儿谈不拢,只得闭口不言,乖乖躺到竹榻上。

夜静更深,未闻均匀呼吸,阮时意悄声问:“还不睡?”

“竹榻又硬又小,睡不着。”他老实回答。

“目下任务完成,可又有……那件事要办,先前说好的‘游山玩水’,怕难成行。”

徐赫明白她指的是替姚廷玉作掩护之事,突发奇想,疑心那行动如鬼魅的家伙又在外头窃听,不由得皱起眉头,竖起耳朵倾听。

阮时意从他的沉默品察出不寻常,警觉道:“怎么?”

“嘘。”

“谁来了?”

“不确定。”

阮时意心下发怵,身子往里挪入:“你若嫌难受,要不……还是睡这儿?”

徐赫于昏暗中憋笑,心想,以后若他的妻不让爬床,大可以此吓唬她。

蹑手蹑脚回到她身侧,正欲展臂圈住她,冷不防她拨开他的手。

“不许抱。”

“那……我亲一下。”他把唇贴向她。

“不许亲,”她扭头避开,“亲了,你又想干别的。”

“想想而已,我又做不了别的。”

“你会想法子让我做别的。”

她背转身,孤灯照不清脸上蔓延的绯意,但耳尖终究还是红透了。

徐赫笑而替她盖好被衾。

他的阮阮,对他的了解,果然数十年如一日。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

随着嘉元帝向宗亲展示重绘的《万山晴岚图》,且铺展“探微先生”遗作比对,“徐待诏”的威名再一次震动京城书画界。

人人皆称,探微先生后继有人,徐家后继有人。

青出于蓝,指日可待。

奈何徐待诏既未出行,也没搬进御赐的宅邸,众人没法上门拜会,又不敢贸前往首辅府,只能于热议声中探听他的动向。

偶有几位达官贵人与徐明礼交好,借登门之机送上厚礼,恳切求徐待诏墨宝,全数被徐家人拦下。

一时间,“徐待诏一画难求”的传闻尘嚣直上,其先前为讨生活而作的小品、于城南书画院留下的兼工带写的花鸟画,成众人争夺的藏品。

当中还有一人惹来争议,那便是外界相传的徐待诏未婚妻——阮姑娘。

“阮姑娘”不光替徐太夫人保管“探微先生”那批价值连城的传世名作,更要嫁予声望日隆的徐待诏,简直是书画界人人称羡的对象。

外加她随徐太夫人姓,沾亲带故算翰林画院之首阮思彦大人的亲戚,可谓占尽风光。

只是,当事人对此毫不在意,每日在徐府处理义善堂和“徐太夫人”的生意,闲来画点工笔花鸟,陪毛头玩耍,日子平淡又有滋味。

皇帝予徐赫半个月假期,意在让他多歇息。

他却阳奉阴违,借故躲在家中,偏偏不见人影,连女儿到访也没现身。

午后,阮时意、周氏与徐明初闲坐于清静小院纳凉。

四处蔷薇争艳,六角亭飞檐如翼,绕亭流泉波光粼粼,一派怡人景致。

徐明初晃着轻罗扇,极目四望:“兄长和晟儿当值,可我听说父亲在家……为何没了影儿?”

“他这两天神神秘秘的……”阮时意啐道,“不知在捣腾什么。”

“您欺负他了?他竟连饭也不吃?”

阮时意微愠:“我怎么可能欺负他!”

——明明最懂得欺负人的,是他!

徐明初总能适时从母亲微垂的俏眸中捕捉近似于赧然之意,不禁大乐。

她曾觉阮时意过于严苛板正,分开十多年重新接触,方觉年轻的母亲越发活泼温柔,感叹道:“若父亲一直在,您那会儿定是像现在这般平易近人、温婉体贴。”

“嫌我凶?”

“您以前的确很吓人。”徐明初戏谑而笑。

“你这孩子!别以为嫁人、当了王后,我便管不了你!”

“您一贯口硬心软,”徐明初挽了她的手,“遗憾我最初不辨您的脾性,后来……又巴望您能在嘴上饶我一回,偏生我俩针尖对麦芒,谁也不相让。

“我为人母后,被秋澄气惨了,才慢慢理解您的苦处。我自问有丈夫疼爱,富贵享尽,尚且如此恼火,更何况您……没了夫婿照料,还要在逆境中将咱们兄妹三人拉扯大?”

阮时意听女儿骤然谈及往事,浅笑:“不都过去了么?为何还挂在嘴边?”

“我难得正儿八经悔悟感伤一回,您便由着我呗!”

她像是要将数十年来没撒成的娇一并宣泄,在母亲面前抹尽往日的骄傲与倔强。

周氏目视这对冰释前嫌的母女,莞尔而笑。

闲谈间,忽而一阵勾人的酥香随风而至。

转目向花木葱郁的院门处张望,不多时,徐赫一身家常浅灰袍,快步踏入厅中。

他双手端出一竹制托盘,上有五个银质碟子,整整齐齐摆着别致的球状点心。

形状饱满,色泽金黄,醇香四溢。

“爹,您失踪一整日,是去买点心?”徐明初小声问。

闲坐一旁的周氏啧啧称奇:“这不正是兴丰饼铺的栗蓉酥吗?京城还有出售?”

徐赫神秘一笑:“红豆、莲子、椰丝、黑芝麻和玫瑰五种味儿,你们尝尝哪款好吃?”

他小心翼翼将小碟置于八仙桌上,眼神暗藏期许。

阮时意从少女时代便隔三差五吃这小酥,是举家皆知的事实。

自从饼铺出事、老大娘返回老家后,她虽有配方做法,却无闲暇研试,事后渐渐适应无酥可吃的时日。

现今徐赫突如其来捧来一大盘,不焦、不糊、不油、不腻,从外观来看,确与铺子里出售的栗蓉酥大同小异。

阮时意率先夹了一颗,轻轻咬下。

酥球酥松香脆,多层酥皮温热可口,唇齿生香;莲蓉馅儿清甜软糯,丝毫无腻舌之感。

徐赫不等她吃完,已迫切追问:“如何?”

“很好,足以和老大娘手艺有得一拼,比上回于嬷嬷试验的更酥松,是哪家新开的铺子?”

徐赫愕然:“这、这是我做的啊!”

“啊?”徐明初与周氏震惊,迫不及待各夹一颗。

阮时意嗔道:“你好端端的,怎会折腾这个?打算开饼铺?”

徐赫被她问得茫然:“你不是爱吃么?我好不容易休息,花了两日,给你弄点小零嘴罢了!”

理所当然的答案,脱口而出。

徐明初与周氏顿觉小酥饼甜得让人心慌。

无法想象,书画界中首屈一指的“探微先生”、皇帝最宠信的“徐待诏”,在大伙儿争相求画而不得的时刻,竟捋起袖子下厨,用他那落笔如神的手,为妻子做出五款不同口味的酥球。

只因,对方“爱吃”。

阮时意见徐赫袍角、下颌沾了点面粉,又不便当着小辈之面为他整理,遂使了个眼色。

徐赫会意,以手背蹭了两下,不慎将粉末延展至腮边。

阮时意笑弯了眸,忍不住抬起纤纤素手,替他一点点擦拭干净。

彼此间并无片言只语,仅仅是一个微妙眼神、一个细小动作,便瞬即将默契的蜜意填满了整个庭院。

徐明初与周氏婚后亦是被自家夫婿诸多宠溺过来的,仍觉眼前的柔情蜜意令人牙根发酸,既想嗑上一口糖,又恨不得当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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