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未婚夫射杀之后+番外(32)

作者:风储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卫绾在软褥子上坐着,等了许久,天色渐暮,夜色笼罩四野,仿佛将这座空空如也的巨大的宛如能吞噬人心的深宫伟殿网罗其中。

她心里打着鼓,方才见常百草困倦得恨不得趴在凳子上睡着了,她想常百草这嘴闲不住的人,一整日不用膳食了,不知多么难熬,便大发慈悲及早放了她出去吃喝,自己苦命地陪伴着月娘空腹待命。

“殿下。”

殿门外终于传来了声音,卫绾的心瞬间提到了喉咙口,跳得又快又急。

从团扇映着烛光朦胧的罅隙里窥见,着玄红广袖裳服,峨冠博带的男子徐徐走来,卫绾屏住了呼吸。

他越来越近了。卫绾的心直欲蹦出来。

夏殊则微微迷离的双目,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坐在喜床上,仿佛一心一意等他垂怜的新婚爱妻,心头掠过的恍惚和怀疑,被压回了腹中。

他伸手去,替卫绾摘了团扇,“累了么?”

卫绾松了口气,手臂确是发酸了,她却垂眸一笑,“还行。”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吩咐月娘等人:“不必伺候了,下去罢。”

月娘喜笑颜开,连声应道“诺”,便领着还伺候在内的宫人都出了寝殿,阖上了门。只是阖上门之后,没有人散开,都在外凝神听着动静。

太子殿下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珠冠,以及珠冠下一掌可盈的娇艳脸颊,低沉的嗓音蛊惑人心:“空腹不宜饮酒,容后再喝合卺酒。”

殿下诱人而不自知,卫绾色令智昏,他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夏殊则取了放在红案上的瓷碗,走了过来,屈膝蹲在卫绾身侧,她紧张不安,无处可躲,只好直面他,他舀了一只饺子,送到卫绾手边。

映着烛光,只见殿下耳朵有些微冒红,不知在害羞什么,卫绾想到自己也害羞,殿下不知道心里是怎么翻江倒海呢,便胆大地笑了笑,张开嘴唇咬了一口。

一口饺子没来得及咽下,她皱了眉,古怪地俯身吐在了碗里,“生的!”

这时寝殿门外传来了大喜过望、此起披伏的欢喜之声:“生的生的!娘娘说了!”

卫绾惊愕,依稀想起来月娘是说过这么一个礼俗,难道太子殿下故意的?难怪他脸红,原来是诓人做坏事呢。她伸手去,将太子殿下通红的耳朵,轻轻揉了一下,映着火烛光只见她笑意盈盈,贝齿轻咬红唇,眉眼细腻如描,饱满娇态的脸颊宛如牡丹花般殊艳,他的心跳仿佛都为之一顿,目光瞬间幽深如墨,不知想到了甚么。

“我的殿下,成婚第一夜,还未喝合卺酒,你便开始算计我了?”

从那日之后,卫绾觉得她以后已可以随心所欲地揉太子殿下耳朵了,触手滚烫柔滑,肌肤细腻,比女子尤甚。生成这般尤物,若不是终日里为人行事太冷漠,不知该有多少人惦记采下这朵高岭之花。

夏殊则耳朵冒红,脸色却镇定自若,又取了合卺酒,要与她对饮。

卫绾一点不忸怩,大方地接了过来,新婚夫妇两两对望,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她以为接下来便是那最让人羞耻和厌恶的事了,嫁人之后,做这样的事天经地义的,卫绾想好好过日子,自然没扛着牌坊嫁到东宫来,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但她万万没想到。

“天色已晚,你用些粥膳便去歇息,孤走了。”

夏殊则沉默良久,在卫绾怔忡之后几乎要面露怒容之时,他仍是说出了这话,并且抽身便走了。

还未来得及将自己的恐慌、害怕、担忧呈给他看的卫绾,一口气哽在喉中,在夏殊则即将迈出门槛的那一刻,长声说道:“殿下你不愿娶我么?你不喜爱阿绾么?殿下你是否知道,你这样出去,明日卫绾将沦为满宫人的笑柄。难道你是因为我当日形同逼婚般的恳求恼了我,故意让我难堪?”

夏殊则扶上门框的手指一顿,他的神色略微绷紧了,因站得太远,卫绾仅能看出他终年如积雪不化的冷淡,心沉回了渊底,只觉得自己一整日的羞涩与忐忑,忽然全都变成了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夏,不要害怕勇敢上!亲妈给你撑腰,她不敢反抗的哼哼。

绾绾:gunna!

第27章

云中郡官道,雨夜,提着一只酒壶的男子摇摇晃晃从乱草蓬盖的酒肆里出来,瓢泼大雨直浇在青衫上,一道闪电掣过,白赤的光犹如劈落在他的脚边,将他一脚踩过的洼地溅起的水珠照得透亮。

男人满脸青灰的短胡髭,脸色修罗般惨白。

拎着酒壶,跌跌撞撞碰到一人胸口,被阻住去路,他抬起头,面前森然立着几人。

待看清来人面貌之后,他冷冷一笑,混着酒气的口气杂在雨水里,“我已做了我想做的事!我不想再替他卖命了!”

被撞的大汉一身黑盔,阴测测地说道:“王大人,来时由你,去时,可由不得你。”

“当初是你自己选的这条道,你如何对主人保证的?如今太子殿下风光得意,娶得美妻,玉体娇香,王大人却只能自我放逐,消沉地于此处醉酒?”

“可笑啊,难道那美人是真心喜爱太子,才愿意舍身一嫁的么?”

“太子殿下是何等样人,天下谁人不知。”

那大汉说着阴冷地一手攫住了王徵的下颌骨,冰冷地将残酷的事实披露给他:“你明白,因为他是太子殿下,你比不过。唯有来日,夏殊则成了阶下之囚,被刀斧宰割,我们主人许你高位,你才有机会,重夺回你心爱的女人。”

王徵落魄地失笑,将大汉的手推开。

他气力竟也不小,像是学过数年武艺的。

一条雷电掣过天幕,将裂口撕裂得更大了,雨势如泼如灌,云中酒肆旁的官道上,车辙泥泞,无数雨珠被打起来,混着湿泥扑到衣摆上。王徵扯了一把衣角,漠然地转过了头朝城楼走去。

“我固然没有回头路,王爷也没有。”

“如今一样都低人一等,有何可说!王爷若真有雄才大志,何以至今,我押错了人!”

那大汉怒不能遏,双拳掐得骨骼作响,似乎要追上去灭口,王徵忽拎着衣摆回过头来,淡淡说道:“也罢,既已下注,落子无悔,今后王徵身家性命交予王爷,盼王爷早日重整旗鼓,值得王徵效命。”

*

洛阳的这一夜,天清月朗。

吵嚷了半宿之后,东宫恢复了恬阒,宫门外的宫人与月娘噤了声,察觉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似乎起了争执,一时脸色讪讪不安,又不敢叩门询问。

夏殊则的手停在木门框上,目光始终凝视着卫绾,只是最后,他仍然推开门去了,宫人们左右散开,不解其意,惶惶然跪了一地。夏殊则微微攒眉,“韫玉,随孤来。”

她唤走了一名模样周正、身材高挑的美婢之后,宫殿之外寂然无声。众人左右相望,面面相觑,莫名所以。

卫绾心中的旖旎和温柔散了大半,又饿了一日,早已不想敷衍太子,双履也未脱,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床榻上,困倦得阖上了眼。

睡得意识朦胧之际,门又被推开了,她睁开眼,夏殊则去而复返,手中端着一只小碗,卫绾吓得立马弹坐起身,慌张地理了理头冠。

他屈膝半蹲在她身侧,将手中之物呈给她,卫绾凝睛一看,竟是一碗面。她饿坏了,含蓄地说了句多谢,便自己拿了小碗,取了木箸,尽量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虽说饿极了时吃什么都觉得喷香,但卫绾作为洛阳一流的厨娘,仍然以为,这面下得实在不如何,原来宫中大厨也不过如此。她方才朦朦胧胧听见殿下叫走了一名婢女,兴许是那婢女开的锅灶。她不做多想了。

夏殊则起身坐到了她旁侧,在她用膳时,他伸手,举止也透着天家威仪地将玄红婚袍外裳解了下来挂在一旁,卫绾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却紧张起来。

他要留下来了?

他要留下来了!

卫绾心一抖,面汤险些洒了,忙不迭背过身去,将呼吸平复了又平复。

身后,太子殿下宽衣竟无一丝声音,简直慢条斯理得让人以为过分。等卫绾吃饱了,仓促将面汤碗一放,太子殿下已只着亵衣了。

他的发冠已解下,仅余猩红的绸带朝背后束着一绺,披散开的鸦色长发,红烛光里,显得那张冷漠的脸都温眷多情了起来,卫绾自知那是幻觉,仍然忍不住感慨,怎有男子的好看,到了极致却丝毫不女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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