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惟佳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她估摸着是阿姨,脑子依旧有些混沌,便直接拉开了门。
“你怎么这么迷糊?”周宴池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了,崔惟佳还是困意十足,也没搭理他,继续躺着了。
一睁眼便看到周宴池倚在她身旁看着她,她被吓得彻底没了睡意。
“吓到了?也好,不然晚上又没得睡了。”周宴池倒气定神闲的,笑得温柔极了,把她吓到了却独自笑起来。
“我做了饭,起来吃吧。”
周宴池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到厨房,替她准备碗筷。
崔惟佳有些无奈,绕起头发,瞧着周宴池笑意满满地看着自己,挑眉。
“哈哈,你挑眉倒是不错,我只是在看你缠头发。”周宴池双臂撑在桌子上,笑得更欢了。
“无聊。”崔惟佳耳朵发红,心里头暗骂自己三十多岁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
“你昨晚给晚晚讲了金苹果的故事?今天她问我她配不配得到金苹果,哈哈哈,还问我她和你在一起谁能得到金苹果。”周宴池拉开椅子坐下,倒了杯咖啡慢悠悠地喝着。
崔惟佳觉得有些好笑,想着女儿的样子心底柔柔地。
“我说按美丽来看是你能拿到,后来到学校,她下车都没让我抱,自己背书包进去了。”
崔惟佳呛了一口,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现在是把孩子哄好了转身来哄她了。
“你慢点儿,我只是实话实说。”
崔惟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埋头吃饭。
“你吃完了,是不是要去买桌子?”周宴池开口问她,还没等她开口就解释道。“女儿说的,说你在书房里鼓捣着,我进去瞧了,约莫你要添个桌子?我有好地方推荐,你要不要信我?”
崔惟佳沉默了片刻,没看他就点头答应了。
周宴池抿了口咖啡,杯身外是他掩盖不住的笑意。
崔惟佳换了身长裙,拿鞋子的时候抬头道。
“远吗?”
周宴池看着她在一双麂皮粗高跟和黑色平底单鞋里纠结着,估摸着她肯定想要那双有跟的。
“开车呢,不远。”
果不其然,崔惟佳笑着拿出那双枫红色的鞋,陪着她的法式衬衫领口长裙,齐肩的发散落着,法国女人的穿搭她一向都是信手拈来。
等车子发动的时候,周宴池瞧着她抿着嘴一脸惬意地拿着自己的便携咖啡杯,有些轻微嫉妒。
“你怎么不帮我带一杯?”
“你没说你需要啊。”崔惟佳被问的一脸无辜。
“那你怎么就没能想到我呢?”周宴池伪装着难过,看得崔惟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我的给你好了。”
周宴池笑着没说话,放了她喜欢的音乐。
崔惟佳看着周宴池把车停在山脚下,有些埋怨地看着身旁解安全带的人,无奈地看着自己的鞋,有种被整了的感觉。
“你怎么不跟我说在山上?”崔惟佳有些抱怨地瘪瘪嘴,周宴池拿着车钥匙倚在车身旁笑。
“你只问我远不远呀?“随即摊手一脸无辜的表情。
崔惟佳笑了笑,心底暗骂幼稚。
“咖啡是我的。”说完侧身踏着台阶上山,不再理会一旁的男人。
走到半山腰她便有些不适,她不经常穿高跟鞋,就算只有三厘米的粗高跟对她来说也很少,只是因为今天穿了一身碎花长裙,想着珍丽鞋搭法式的风情美,毕竟在前夫面前,一定要是体面的吧,如此想着更加愤恨身后的周宴池。
“小姑娘,我背你吧,这么矮的山,我们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到半山腰。”周宴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崔惟佳赌气地不回头。
“这儿只有三十多的老女人。”
“哪儿?我只看见我前面有穿着碎花裙的小姑娘。”周宴池笑着拉住崔惟佳的手,看着她鞋跟处微微泛红地皮肤,不再允许她继续。
“呵,要不是周先生,我也许十分钟前就到了。”崔惟佳回头,站在上一石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平时比她高大半个头的人,莫名舒适了些。
“我背你吧,嗯?”周宴池依旧笑盈盈地,轻捻着崔惟佳的手,等她反应过来,略微有些酥麻感,崔惟佳略微躲过他的手。
“女儿早上说让你晚上去接她,你不去她该失望了。”周宴池怂恿她穿高跟鞋,一是想她顺着心意,二早打算着这一茬。
崔惟佳听完,主动下了一阶,攀上周宴池的背。
“哟,崔姑娘可能比之前重了?”周宴池笑着背起她,打趣着说道。
崔惟佳懒得和他计较,她的体重明明没有什么变化。
“再重我也能背着上去。”
崔惟佳听着他带着笑的声音,莫名觉得自己有股子被调戏的感觉,索性不再理他,轻揽着他的脖子固定好自己。
微风轻扬着她长裙的裙角在她的小腿处肆虐着缠绕,她突然想起彼特拉克写给劳拉的情诗:
或许我应该在黑暗中等待夜幕降临/
但我的命运偏偏要强制我/
睁开怯懦的眼睛去看她/
望她/
我知道我在/
追逐着使我自焚的火光/
他们俩又何尝不是呢?起码,她是这样,永远想着挣扎着逃离他,却总是不知觉被他吸引,成为他囚笼中的人。
终于到山顶时,崔惟佳看到他额头的汗珠,他甩甩胳膊,也不知道是为了逗她还是真的乏了,可他的表情倒真是让她觉得欠揍。
“哎呀,崔姑娘一定是吃了太多炸鸡汉堡,和在中国吃低碳水时完全不是一个体重。”周宴池笑着望着她,眼睛亮闪闪的,依旧面不改色的喊着她姑娘。
“崔先生受累了,咖啡。”崔惟佳笑眯眯地把水杯递给他,丝毫不接他的茬。
“哈哈。”
周宴池接过她的杯子,保温杯的软管里传出浓郁的咖啡香,想想自己已经太久没喝过经她手的咖啡,倒真是有股子异样的欢快,也许这是人们常说的幸福?他朝园子里走去,轻摇着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好像只要一见到她,所有决心要忘记、放弃的念头就又不知所踪了,真是个妖精。
“这是哪儿?”崔惟佳四处张望着,在这山里头建这么好的园子真是有股子世外高人的飘逸气质。
“一个作坊?走,替你做桌子去了。”周宴池笑着推开园子,往内进去。
园子里全是杂草,颇有一番仁自流的任性,园子里还有两株樱花树,恰是晚樱开的时候,纷纷扬扬飘落在鲜绿的草地上,极白的樱花和透心的绿,绕进了人心里,两人并排走在铺平的石子路上,崔惟佳小心地走着,周宴池缓了缓速度,陪着他。
一个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一头中长发,却不让人觉得凌乱,极深的眼窝,顶着两人,一双薄唇毫无血色,捧着透明的玻璃杯,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两人。
崔惟佳走进,才发现这个男人长得好看,只是唇色太浅,给她一股单薄到孱弱的阴柔感,和她接触的男人都不同,白人的白是与生俱来的,他们高大有力,男人的唇色也不至于这么惨白,而周宴池长得好看,却多是男子的英俊美,与眼前这个男人的阴柔截然相反。
“怎么?我比你身边的人好看?”男人瞧了眼周宴池,又注意到崔惟佳的打量,浅笑着,虽是调笑,却没有什么生命力。
“不至于,当然,你也并不好看。”崔惟佳面不改色地回应,回答完他的问题扭头看了眼周宴池,笑着对他说了下半句。
周宴池倒丝毫不介意,只是笑着看她。
崔惟佳被看得有些无奈,学着他眯眼的模样,躲过他手里的杯子,打开来喝,全然忘了他早喝过了,到底还是紧张。
“我们过来找你挑个桌子,给个面子?”周宴池走进男人,崔惟佳瞧着他俩,她之前也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你倒不客气,那边有几个,没用的,拿去吧。”男人指了指隔壁的小屋子,头也不回便迈着腿进了屋子,周宴池回头示意她过去挑,和男人打了声招呼便跟着过去了。
崔惟佳推开门,说是没用的桌子,倒每一个都精巧无比,她一眼便看到了墙角原木色的桌子,又凑过去看看,依旧喜欢,周宴池动手替她抬出去。
“先放这儿,去他屋里,还有各种好东西。”周宴池说话的模样像个炫耀糖果的男孩,崔惟佳被他感染了,也颇有兴致地想进去瞧瞧到底有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