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已经和你家里人打过电话了，不用担心。”
低血糖晕倒后，丁芃芃的四肢像是被抽掉骨头般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一扯动肌肉就发酸。□□上的疲惫，牵动思绪变得迟钝。
隔了有半分钟之久，她轻声道：“嗯。”
“芃芃。”傅笙直视前方，“我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必须诚实回答，不能有丝毫隐瞒。”
当下丁芃芃反应的迟钝，却仍没半份犹疑，“好。”
“是谁让你去行政楼的？”
“辅导员。”
“去行政楼做什么？”
“打印成绩单。”
与安娜、敖烈所说的相差无几，傅笙沉默半晌，又问：“她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原话……”丁芃芃陷入沉思，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期末测评要用到成绩单，但……最新成绩这周才录入，辅导员不在校，所以让我周五放学后去行政楼打印。然后……然后放到她的办公桌上。”
“你们是在什么时间地点说这些的？”
“校庆第一天早上，在学生活动中心外的广场。”
傅笙眸光皱冷，双唇紧抿成线。
果然，都是设计好的。
“还有其他话吗？”
“没有了。”
傅笙似是在想些什么，凝神于思绪，没有再问。
寂静与黑暗里，丁芃芃转过头，目光临摹过他的侧脸，心中闪现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傅老师或许是喜欢我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这般紧张。
嗯，应该是喜欢的吧。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第一次吃到糖的孩子，舍不得一口含进嘴里，而是藏进口袋，时不时翻不出来舔一下。
好甜，又好满足。
可这份甜蜜只能偷偷品尝。
董倩警告过她，千万不要和傅老师发展为师生恋。这席话的重量犹如泰山压顶，重得让她不得不保持缄默。
她可不想害了傅老师……
“芃芃。”傅笙再度开口，试探道：“那封情书……”
她不假思索：“是敖烈拜托我转交给安娜，不是我的。”
这句解释来得太迟，现在又说得太急，彻底暴露了丁芃芃的心境。
傅笙忍不住勾起一侧嘴角，偏头斜睨丁芃芃。
她果然是在乎的，害怕他会误会。
“是真的！”丁芃芃以为傅笙不信，加重语气强调，“我没有骗你。”
却不知道，傅笙心里早就一清二楚了。
他偏偏不说出来，就是藏了点私心，想看丁芃芃为他焦急忙慌的模样。
真的很可爱。
值得，这几天的醋没白吃。
傅笙把手搭在车窗上，借抚唇的动作，遮挡已经藏不住的笑容，故意语气冷淡，“其实感觉不太好。”
“什么感觉？”
话时，车已经开到家门口。傅笙右打方向盘，白色奔驰顺利地倒退进停车位里。
引擎熄灭，噪音归零，他的回答愈加清晰，“吃醋的感觉。”
吃醋……！这、这是在和她变相表白吗？！
丁芃芃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傅笙。
他的表情严肃且认真，没有在开玩笑，却让她当场呆住，顿时血色上涌，原本还白得像纸的脸，顿时红成熟透的小番茄。
傅笙解开安全带，故意问道：“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是暗示她……告白吗？
丁芃芃张了张嘴，复而抿紧双唇。
不行，不能说，千万不能说。至少不是现在……等到毕业以后，她不再是华大的学生……如果傅老师也喜欢她，到时候再告白也不迟……
傅笙转身，右手压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上半身朝她倾来。
越靠越近的气息，丁芃芃不由得心跳加速。
噗通、噗通！
他的桃花眼噙笑，“嗯？”
“我、我……”每每紧张时，她就会变成小结巴，“我、我们得回去了。”
话毕，丁芃芃迅速解开安全带，‘嗒’地一声打开车门，顺利溜下车。
傅笙垂眸，不大满意地瞥了驾驶座的安全带按钮。
该坏的时候不坏，真不给面子。
*
“回来了回来了！”方萍守在四零一的门外，瞥见有身影自三楼爬上来，立马朝屋里喊了一声。
丁芃芃抬步，踏上四楼平台。“妈。”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方萍拉住女儿的手，左看看右瞅瞅，紧张得不得了。
傅笙在丁芃芃身后站定，平静地说：“伯母不用担心，芃芃只是低血糖晕倒了。”
“低血糖？”方萍眉头一拧，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你是不是在学校里没吃饭？家里不是给了钱吗，怎么都不回去买东西吃！”
可其他事丁芃芃或许会望，唯独一日三餐绝不落下。
至于低血糖，她自己也解释不来，“我有按时吃饭。”
方萍不信，“那怎么会晕倒？你是不是偷偷把钱藏起来了，连饭都不吃怎么想！搞得晕过去了全家人担心，你就高兴咯？”
“伯母。”傅笙听不下去，打断她的话，“芃芃在电梯里困了近一小时，人在害怕的时候体内的激素分泌紊乱，身体就会出现各种不良反应。”
方萍似懂非懂，“哦，这样的吗……”
也无需她懂，傅笙借机将此事揭过去，“嗯，还是先让芃芃进屋休息吧。”
“对对对。”方萍忙让出位置，拉着丁芃芃进门，又回头来招呼，“傅老师都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热点饭菜，吃两口再回去！”
傅笙犹放下不下丁芃芃，遂答应：“好。”
进了屋，丁家其余两人也在。
丁建军坐在沙发上，一边吸烟一边看谍战片，似乎没有发现女儿回来。而丁蕤则在剥瓜子，也没有开口问候。
直到饭菜热好，丁蕤踱步走到餐桌旁，抱手靠在墙边，“哟，傅老师来了。”
刻意来找茬的，傅笙不搭理。
方萍端出热好的小炒肉，笑道：“是啊，丫头在学校里出了事，多亏有傅老师帮忙。”
闻言，丁芃芃抬眸，与傅笙对视一眼。
从进门到现在，他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心情挺不错的模样。
欢喜溢出心窝是掩不住的，丁蕤也注意到了。
等待方萍转回厨房，他拖开傅笙身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傅老师这么好心，怕不是另有所图？”
“哥！”
要不是丁芃芃和丁蕤中间还夹着傅笙，她肯定一脚丫子伺候。
傅笙兀自夹菜，笑意不减，“对，我确实另有所图。”
所图也很明显，就在身旁。
丁蕤两手一拍，吹起口哨，朝妹妹挑眉，“听到没，他自己都承认有坏心思了！丫头，你可长点心，别被骗了！”
丁芃芃装傻，“什么点心？”
“喊啥呢？”方萍碰出一大碗莲藕汤，瞪向丁蕤，“你吃饱了就去看电视，围在这里做什么？”
丁蕤趁机要向方萍告状，“妈……”
“因为伯母的饭菜做得太好吃。”傅笙的低音炮强势插入，一本正经地胡说，“我总是忍不住，想方设法要过来蹭饭。”
丁蕤：“……？”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第一次被邻居夸赞厨艺好，方萍乐开了花，“傅老师说什么客气话，以后想吃随时可以过来。再说了，您和芃芃在同一所大学，放学后直接来就是。”
傅笙转眸，桃花眼微挑，细细瞧着丁芃芃渐红的耳廓。
“好，我以后常来。”
*
吃晚饭回到四零二，已经是晚上八点。
刚走进客厅，傅笙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叮叮——”
还未来得及开灯，他掏出手机来看。亮起的屏幕上，两个黑体字正在不停跳动——董倩。
傅笙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喂？”
董倩的声音愉悦，背景杂乱，“傅老师，大家都在等你呢！”
话毕，一群人吵闹着：“是啊，傅老师快来啊！”
傅笙：“我还以为董老师今天请假了。”
“没。”董倩笑道，“我刚和大家从学校过来……”
“既然你今天在学校，为什么要把工作推给学生去做？”
董倩的尴尬溢出屏幕，“我手上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才……”
不留解释的余地，傅笙继续质问：“周五门禁后，物业会对行政楼的故障电梯进行维护。你我同在一个微信群，难道董老师没有看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