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沉默中打车回了贝克街。Sherlock闻到John散发出皮革混着酸柠檬的气味，他假定这代表恐惧，尤其是对马鞭的恐惧。途中只出现过一次——在他们过桥的时候——John满怀期望地望向窗外并想着“桥”。Sherlock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紧张，就像他马上就要推开门滚下人行道似的。
“不行！”他尖锐地说，用马鞭轻抽了一下John的大腿。
哦。
真的。
嗡嗡声出现了。Sherlock盯着John，想看看他的不适有没有显现出来，但像往常一样，答案是否定的。依旧面无表情。一张完美的扑克脸。出租车向贝克街行进着，时间相当晚了。Sherlock付了车钱，两人在贝克街221B黑色大门外的街灯下站了一会儿。
John的视线从Sherlock身上移开，伤感地看向远处的街区。逃跑……但这想法是如此的渺茫，以至于回响在他脑中的声音都无比悲凉。Sherlock的心情还是糟透了，而他一如既往并不试图掩饰。
“如果你敢有一次试图逃离，我会给你套个项圈，用皮带拴着你。”他厉声说，伸手打开了前门。在他身后，他听到像是砖墙倒塌砸在一个恐怖的黑影身上并将他摧毁的声音，但当他回头望去时，John只是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上了楼梯。
我希望那堆砖是你全部的希冀与美梦，你个不知感恩的家伙，Sherlock一边想着，一边将John拉进公寓。他脱下大衣，将它挂在衣钩上。接着他把外套从John的肩膀处拉下来，把它挂在了紧挨着的那个衣钩上。
Sherlock走进客厅，但John仍盯着那两件并排挂着的衣服。他看了有一阵。
[看起来像是一同住在这儿的两个人类，而不是一个诱饵和一只有着图雷特氏综合征[1]和人类手指的鲨鱼——]
哦，天，Sherlock闷闷不乐地想，咱们的想法还挺风趣，是不？他坐进火炉边的扶手椅，一只手仍握着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
“John，过来坐在我腿上。”他说着向沙发的皮革面靠去，盯住他突然僵住的人类。
嗡嗡声。但不像之前那么响了。也没那么刺耳。或许意识到在我腿上你拳击的角度没那么好。至少你没脸朝下呢。
“立刻。”他补了句。嗡嗡声停止，而John走到恰好不会被他碰到的位置。
“不。”他说。他脑中没有额外的评论了。危机感使得大脑也安静下来。
“你可以过来坐到我腿上让我喝个饱，”Sherlock冷静地开口，“或是我舔掉你身上用马鞭抽出来的血液。”
[……我觉得他不会那么做。]
Sherlock不发一言地扬手挥了一下马鞭，从对面那张空沙发的皮革面上削下块皮来。John盯着它看了一秒。然后他重又抬眼望向Sherlock。
“你是想让我面向这边还是——”
“不重要。”
John吞咽了一下，上前坐到Sherlock的腿上。吸血鬼的胳膊紧紧地扣住他。手指解开他的衬衫，温柔地将它再次打开。John看着那些苍白的手指游走在自己的胸膛上，越过淤青与伤痕。他开始感受到早先Sherlock在他脖子上吸血时的那种沉重的晕眩感。而这个混蛋甚至还没开始呢。
指尖滑向了另一个伤痕，Sherlock低声道：“我们让它们成双成对吧，好吗？”接着他俯下身去，把嘴唇贴到那块敏感的皮肤上，先舔后咬，然后开始吮吸。John闭上眼睛，任吸血鬼随心所欲地挪动他，身体放软，随心跳的感觉席卷而来。Sherlock的唇齿吮吸着血液，而John咬着嘴唇，尽力不发出尴尬的声响。
终于，Sherlock放开那块皮肤，吻向John的嘴唇。他的好心情因John无助地屈服于吸血带来的快感而恢复了。Sherlock小心地在他柔软的嘴唇上落下一吻，低语：“我知道我曾说过会留你几周，但现在我更想每天都尝尝你的味道。”
[好。来吧。每天都尝尝。该死，他们就是这么俘获你的。这感觉太好，而你所知道的就只是——]他感到John的思绪戛然而止。
Sherlock笑了。
“那么，你是想和我睡在一张床上，还是带着镣铐躺在楼上？”
[操。我可真是疯了。]
注：[1]图雷特氏综合征：一种精神疾病，其症状表现为无意识的身体抽搐和口出污言秽语。
第三章 Chapter 3
“那么，”Sherlock刚刚问，“你是想和我睡在一张床上，还是带着镣铐躺在楼上？”
John仍被困在Sherlock的腿上，脑子晕晕乎乎的。他深吸一口气。这两个选项都不对他的胃口。
「拖延。」
“我能去冲个澡吗？”
Sherlock放开他：“当然。”他心满意足地陷到自己的扶手椅里，注视着他的人类向浴室走去。他又拎起皮鞭，用它愉快地指挥了几分钟谢尔盖·普罗科菲耶夫所作基什中尉组曲中“三架马车”的一段。
他心情真的很不错。他找到了一个受过一点训练的血奴，毫无疑问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予其消遣。我会在今晚拥有他，并从明日起开始训练，他下定决心。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他聆听着John的思想。
没有镜子。好吧，这究竟是谁的错？他听到的就只有这几句话，但从浴室中传出来的气味却源源不断。一种味道像是在一个狭小陈腐的木头空间里，似乎是被锁在了匣子或是棺材中。另一种却像是桂皮、麝香和杨梅的鲜明气息，混着某种似乎是眼泪的味道（如果Sherlock记得没错的话。自1880年后他就再没哭过，但他能模糊记起身为人类孩子时的感觉。）
那么这两种气味是想说明什么？腐败、沉闷、极不舒适……另一种却繁茂而极具诱惑，还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左右为难，反复取舍。好像他在做某种选择……哦。
Sherlock笑了。他希望他的床是更具诱惑的那个选项。
John终于出现了。他穿着件睡衣，头发刚被毛巾擦干。那件睡衣款式很老，John在条纹棉布中看起来像是个男孩。一个表情纠结的男孩，却仍有致命的吸引力。还都是我的，Sherlock想道，心不在焉地晃着脚——他心情愉悦时常那样做。但接着他意识到沉闷腐败的气味占了上风，便停下了动作，与此同时John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嗯，我想还是在楼下睡吧。”
Sherlock打心底感到一股抗拒的刺痛。他给了John一个令人心软的长久凝视，但John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今天把我耍得够久了]，John在脑袋里抱怨道。
“好吧。”Sherlock冷冷道。“自己睡一间……可以理解。过来，我带你过去。”
几分钟后，John站在床边，盯着在床四个角落上等着他的镣铐。Sherlock在他身后等待着，尽力藏起自己的微笑。
“你是想朝上还是朝下？”他体贴地问，享受着John脑中熊熊燃烧的焦木味。还有点橘子味。看来是棵燃烧的橘子树，他想。
John呢，他仍然盯着那些镣铐，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告诉一个吸血鬼（还是个男的）他“想被脸朝下绑在床上，如果您允许的话”。他转过身来，久久地盯了Sherlock一会儿。
“不是因为我觉得你会逃跑，”Sherlock安抚性地说，“毕竟我有了你的枪，你的身份证，你的钱包，银行卡还有你的手机——”John飞快地看向他刚刚放东西的洗手台……没错，上面什么都不剩了。
哇，现在整个果园都着起火来了，Sherlock好笑地注意到。
“只是因为我担心你的自毁冲动。真的，John，我想要的只是你的安全与舒适。”
John深吸一口气。“Sherlock，我保证，我……”接着他停住了。Sherlock想，你没法做出一个违心的承诺，是吗？有趣。
“好的。那就朝上吧。”Sherlock做了决定，他一把将John放倒在床上，轻易地制住了对方的挣扎，并把他的双手扣进了镣铐。
“脚别锁上。”John突然请求道。Sherlock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刚刚在扭打中有点凌乱的衬衫。
“行。”他同意了。接着他叹了口气，关掉了床边的台灯。“我去冲个澡，之后我会回来再确认一下……”他保证道，留下John一个人怒视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橘子树燃烧而起的烟味。
……
John试图冷静下来，放松身体，甚至考虑闭眼睡觉了——就在这时卧室的门打开，Sherlock再次出现，灯光打下的轮廓清晰地投在墙壁上。他的卷发湿乎乎的，身上穿着T恤衫和睡裤，披着件长长的蓝色丝绸睡衣，像他那件黑色大衣似的拖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