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茨医院闪亮的白色实验室里,Sherlock正忙着检测他的草叶样本。John和Molly坐在一起,后者体贴地为他们端来了咖啡。
"谢谢。"John礼貌地说,抿了一口咖啡。
Sherlock抬起头顿了一会儿,满意地发现John没有等着他下达命令才去喝咖啡。这是个给人希望的信号。他重新投入到样本中去。检测结果显示,同正常草叶相比,变色的草叶下附着的泥土中的磷含量要更高。
"John,如果人类在草地上排尿,这会让下面土壤中的磷含量升高到可识别的等级吗?"
"或许吧。"John回答,又补了一句:"但是当时在下雨啊。"
"是的,雨水有明显的稀释作用。那么磷就很可能不是来自尸体。谢谢你,John。"
"嗯,"Molly用她惯常的,有点紧张的音调开口:"他还有记忆能力?"
Sherlock努力控制面部肌肉。"他当然有记忆能力。"他怒道。
"哦。那很好。我是说……你很好,让他还有这个能力。"Molly结结巴巴地说。Sherlock抖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把别的都剥夺掉了,但他是个医生,所以……他还有那个能力。他还可以做些别的事情,你懂的,打扫公寓什么的。"
Sherlock酝酿了好久,然后放下了样本。"没错。谢谢你能指出这点,Molly。把咖啡喝了,John。我们去德文郡。"
John顺从地喝完咖啡,起身跟上Sherlock。Molly的视线跟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想着其实她或许并不嫉妒John。
Sherlock在电梯里听到了Molly脑中安静的小发现,他自顾自地哼了一声:"还不算太蠢。[5]"接着他感觉五脏六腑一沉,意识到其实比起无声的谴责,他宁愿喜欢无用的爱慕。
"撇开别的不谈,John,我从我们之间这段关系中学到了很多关于我自己的东西,"Sherlock说。John礼貌地听着。"令人悲伤的是,全是糟糕的方面。"
Sherlock推开双开门,领着John抄了几段近路到火车站。
其中一段近路是条极其破烂肮脏的小巷。尽管现在是大白天,这也是那种人类极力避免的地方,除非他们想自寻死路。当然,对于吸血鬼来说危险就极小了,所以Sherlock不假思索地拉着John进了小巷。
突然,两个年轻人从一个巨大的垃圾箱后面冒了出来。他们俩都是那种会被上流社会的英国人称为"小年轻"[6]的类型。
他们摆出一副受到威胁的姿态,而Sherlock脑中被冒犯的感觉还没上线,John就已站到他身前,手枪上膛,正指其中一个小年轻的额头。
Sherlock惊讶地感受到从John身上满溢而出的黑烟,那股势头就像原子弹蘑菇云的底部一般。他的脸僵硬空白,手指扣在扳机上。
两个年轻人僵住了。最后,其中一个结结巴巴道,"我只是……想抽口烟。"John没动摇,没眨眼,没开口,也没呼吸。手枪那只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目标的额头。
"试试吸烟区吧。"Sherlock建议道。
两个家伙撤开身子,悄悄摸过John和Sherlock身边,退出小巷前还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Sherlock长久地凝视着John。John保护Sherlock和血奴保护他的主人是同一性质的吗?他没法分辨,万分希望自己可以知道。或许二者皆有。他想要相信刚刚那人是John,而非现在这个连挑选中国饭菜都需要帮助的可怜人。
[John,可以把枪收起来了。]
John快且果决地打开手枪保险,把枪插到牛仔裤的腰带后面。
Sherlock回忆了一下,他不记得自己有让John带上枪。他们继续向车站走去,而Sherlock脸上开始露出微笑。明摆着,John还在这个身体里。他没有摧毁这个男人。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就是等着看看他会有多少部分能够重归。
在去往德文郡的火车上,Sherlock把在John脑内挑挑拣拣作为娱乐。"John,告诉我你在阿富汗是怎么挨了子弹的。John,告诉我你姐姐酗酒的事儿。John,告诉我你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儿……哦,没关系,当时我也在那儿。John,告诉我你第一次跟人上床时什么时候……"而他也因此打发时间并打听出了John所有的秘密,直到火车开进车站。
第十章 Chapter 10
到了德文郡,Sherlock租了辆车(还是记在Mycroft账上)并在一家舒适的餐厅并酒吧里给自己和John订了份不错的住宿与次日早餐。鉴于他没兴趣多做伪装,Sherlock明确表示一张床就够了,不过最好大点。John感受屈辱的能力仍在安全的缓冲阶段,因此他只是在一旁沉静地站着。
躲开Mycroft,Molly,Lestrade和Hudson太太的谴责目光让Sherlock感到轻松许多。他把John送到房间,安顿好少的可怜的行李,然后他们二人一同返回,坐到酒吧吧台前。他给John点了吃的和啤酒,自己则要了杯茶。酒保身后角落里的电视似乎在播送什么体育赛事,气氛愈发高涨。
看着John一边吃一边表情空白地盯着自己的食物让Sherlock焦虑不安。[John,看电视。看里面的比赛。]他又把注意力转到酒保身上,准备问问这家伙关于Henry爵士的事,还有那个诅咒,狼人,不管叫它什么东西。
他被John脑海里令人惊讶地哼着某种惊悚歌曲的声音给一下子打断了——实况转播的足球比赛的看台上有几千名唱歌跑调的观众,而John的声音正和着他们的歌声起伏。
当你穿过风暴,请高扬起头颅——[1]
Sherlock瞠目结舌。
切勿畏惧黑暗——
就连那酒保似乎都想停下擦干盘子的动作,转而看向电视屏幕。Sherlock接入他的思维,老天,他也在脑子里哼着呢。
风暴的尽头,有灿金的蓝天——
Sherlock疯了似的四下看去,他要瞧瞧是否还有别的人类突然放弃自己多姿多彩的一生,转而投入到这个诡异的仪式。
还有云雀的甜美歌声——
哦,真够庸俗。快停下吧,Sherlock绝望地想。他注意到角落里一个戴帽子的老人一边看电视一边跟着节拍点头。
穿过风,穿过雨——
走到铁轨上,走向死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这吵人的玩意儿停下,Sherlock向挤满体育馆的半醉歌颂者们祈求道。他抽身离开酒吧,向前门走去,想看看大街上的人们是否都是脱离正常轨道、唱着这首恼人的歌曲。没有,正常人的生活还在继续。他做了个深呼吸,冒险回去,结果正赶上盛大的结尾。电视里的球迷们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行歌词。你永不会独自行——走——!
Sherlock盯着John的眼神就像他长出了角,但后者却还在吃着薯条,似乎满足于看……东西,管它叫什么,反正是屏幕里的那个,总之Sherlock只好拽拽大衣,试图安顿好自己。
这是段悲催的经历。
他再也不想听John无脑地哼着那首无脑的歌曲了,再也不要。
当酒保终于从比赛中分神,继续擦玻璃时,Sherlock倾身向前,问他是否知道小Henry Baskerville.
“啊,知道。可怜的Henry爵士。他呀,跟疯帽匠一样疯。唉,我说什么来着,可怜的Beryl夫人,她还姓Green时,还当家长指导时我就认识她,但Beryl夫人实在太可怜了!”
“Beryl?”Sherlock试探道,装出他很短很短时间内所能维持的耐心。
“那是他妻子!一位迷人的女士,连苍蝇都不舍得伤害。不,我是说真的。不吃肉,不穿皮草……她是位圣徒。”
他妻子显然有问题,Sherlock想。她会是我第一位调查的对象。他看向John,后者在伸手够啤酒,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结果一下子就把瓶子打翻了,它滚过整个酒吧,一部分陷入了另一头的深水槽。
酒保哈哈大笑,用力一甩毛巾。“啊。大部分都进了水槽了。它之前早就湿啦。”
John盯着水槽。Sherlock冲他说:“没关系John。你听到他说了,那水槽之前就湿了。把薯条吃了,我们还有活要干。”
John犹豫了,而Sherlock差点冲他生气,却又突然意识到John没法遵守指令了。这是好事啊!或许血奴的品性正在消失!或许他马上就能要回他的John了!Sherlock屏住呼吸等待着,而John则想着滚进水槽的啤酒,盯着薯条瞧了一会儿,然后滑下高脚凳,转向Sherlock。
他看起来几乎是……清醒的。
“John?”
John盯着他。好吧,Mycroft说过这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