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姗突然伸手,推他的肩膀的同时咄咄逼人朝前走:“我知道啊!就是我知道,所以你们才不应该这样对我不是吗?!你也好,李溯也好,你们都应该更爱护我才对啊!但是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做什么?!对我视而不见,甚至还来教育我这些那些!”
她像是霍地崩溃,只能歇斯底里直到毁坏。
胡姗把冉志因推得连连后退,揪住他的衣服往旁边拽,与此同时像疯了一样痛斥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命运。
最后,冉志因和胡姗的见面以胡姗摔门而去告终。
他长久站在原地,呼吸不稳,心脏也剧烈地跳动着。冉志因不断告诉自己,他真的说了,他最后还是废除了先前的所有忍耐,毅然决然和胡姗走到了这个地步。
愧疚感如泉水汩汩涌上来。
但是,现在顾不上这个。
百里颦怎么办——
就在这时,有人抚上他的肩膀。
冉志因回头时,对上一张狰狞的笑脸。
赵强子说:“是你让我的女人不高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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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聊到高考和大学是很自然的事。
“很多人都没想法的吧。到底考什么学校,选什么专业,这些好像都是高考结束后再做的事,现在想的,就只有提分而已。”说这些话时,百里颦正在吃小卖部买来的冰淇淋,“但你就不同了。现在就决定了学法律,甚至连以后做律师都考虑好了。”
李溯翻着书,头也不抬,像对她说的话题毫无兴趣:“那你呢?”
“嗯?”
“高考之后的事,没想过吗?”说着这种问题,李溯看向她道。
百里颦想了想,随即问:“这个要怎么想比较好?我家没人对我有期待,只要我不碍事就行。”
她的问题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简单。不知不觉,两个人居然也熟到能谈论这种事的地步。
李溯稍作思考,他说:“你有什么擅长的事吗?”
百里颦霎时陷入思考当中。
一会儿后,她忽然笑起来:“谢谢你!我知道了!
“我可以去打自由搏击!”百里颦兴高采烈地宣布道。
李溯沉默片刻,决定出言确认:“你认真的?”
“没,”百里颦坐回座位上,“开玩笑的。”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当时李溯稍微想象了一下,他作为律师和自由搏击选手百里颦交往的情形。
简直是地狱之图。
回想起过去的这件事,他忽然抑制不住笑意。不过手机也是这时响了起来。
李溯和百里颦打过招呼,按下接通后绕到一侧去接通。
“喂,冉志?”他说。
那头传来冉志因的声音,只不过,似乎夹带着几分迟疑。
“啊,李溯。你能不能帮我跟老师请下假,今天晚自习,我可能上不了了。”他说。
李溯压低声音:“怎么了?”
“啊,这个嘛……”此时此刻,正被绷带缠着头的冉志因扭过脸,他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赵强子,赵强子也用无所谓的表情看向他,最后,冉志因叹息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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胁迫女孩子的办法没什么新花样。掌掴、下跪、踢小腹,揪着头发像把玩游戏手柄般拧动,再恶劣一点就是拍些长期有效的照片,确保对方乖乖听话。
她熟练得不像话。
明明看起来是个乖乖牌,却在他们伸出手的一瞬间就递出手机,甚至不用他们开口教训,便顺从地被他们簇拥着朝前走。
好像对流程熟悉到无以复加。
这几个职高生再鲁莽行事,也不可能在大街上欺负弱小。
他们进了附近的巷道,地理位置不偏僻,却又足够冷清。这年头管闲事的人也少,大部分看见不良少年们瞪人的模样,就知道要避开了。
可能遇到的状况,百里颦已经在脑内清晰地罗列出来。不反抗是因为她不想受无所谓的伤。
她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行径。
直到初中毕业,百里颦都没能将全部同学认清。
她不认识他们并非刻意为之,但也不是无缘无故。美名其曰“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白了就是,不是一路人,没有认识的必要。同年级里,整整三年里没和百里颦说过一句话的人不在少数。
同良知与道德无关,百里颦只是不想当坏人。
所以她的游戏里没有欺凌,没有孤立,也没有单方面施压。她只跟凭自我意志选择这条路的人一起寻欢作乐,其他人被排除在规则之外。
想打架的话,去找同样想打架的人不就好了吗?
敲诈金钱、侵占身体、人格侮辱,这些有意思吗?
她不是很能理解他们非要单箭头伤害别人的行径。
死巷里,百里颦被推搡着撞到水泥墙上。她微微蹙眉,精致的脸像浸透过凄冷的月色,绮丽且静美。
他们也是完成任务,其中有人为了汇报进度而拨通电话,走到路口去和放风的并排站立。
余下几人低声轻笑,只等上头一声令下,马上就要如狼似虎扑向只身一人的女生。
“别害怕,我们也不是坏人。”为首的那个龇牙咧嘴笑起来,“只要你听话,哥哥们保证轻轻的。就拍几张照片,完事了请你吃麦当劳。”
不能理解。
“你们不是坏人。”百里颦回过头,茂密的黑发如紫藤萝寂然无声垂落。她微笑,明艳动人,温婉可爱,像微风擦过面颊,“但是——”
她笑着说:“我比坏人还要坏。”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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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哭啼啼的。”
这种地理位置,这种人数差距,确定对方的领头羊是最重要的。
利用轻敌来诓骗他人单挑的方法一般只能用一次。
但虚张声势的话,一次就足够了。
她和善地微笑着,蹲在这群人的头领身边,攥住他挑染过的头发拎起又向下砸,如此重复,又用教育小孩的口气反复劝慰:“不要像女的一样哭哭啼啼。”
用户断线,被迫退出游戏。百里颦甩开他起身,手上粘粘乎乎沾着蜜桃汽水。
阴沉的视线扫过周遭的人,及时将危机感传递到他们的脊梁骨里。她从口袋里掏出小灵通,摇晃之余轻飘飘道:“走不走?
“是在这里等孟修和他的人过来,还是赶紧走人,你们自己选。”
角落里堆放着附近仓库堆积的纸箱,百里颦兀自坐下搭起双腿。
她在说谎。
手机的电话卡自然插在被拿走的智能手机里,通知了孟修什么的完全是骗人。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对方不知道下手有没有轻重,逼急了对谁都不好。
好狗不敌赖狗多。
大张旗鼓对付一个人,图的也就是个气势,吓唬到了,之后才能进展顺利。
上次她被这么多人堵截还是初三,所幸没吃什么别的亏,当下也就认怂乖乖求饶,事后才和朋友们恶狠狠报复回去。
孟修的名字,他们这一流的学生,尤其是跟着赵强子混的,不可能没听说过。
他们动摇了。
百里颦在他们交换眼神的一刹那做出判断,她趁热打铁微笑道:“你们不会指望我对外校的留情面吧?”
刚才还笑靥如花的面孔,此时此刻,看起来就像附在恶鬼脸上的面具,只叫人恐慌——这么浅显的事,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她是借美人皮囊引猎物接近的凶兽,姣好的容颜下是嗜血垂涎的八重獠牙。
为什么还不滚?
百里颦抑制住不安的心跳。
胜负总算见了分晓。
“你给我记住。”他们上前来拉负伤倒地的同伴。
“你给我记住”这种话,多半就是充个场面,找个台阶。要是对方级别比你高,往后见到磕头还差不多。记住不记住,百里颦根本不在乎。
这种人里不乏有血气方刚的。以为十八岁前就是人生的全部,跟着头目混是什么比天大的事业,天真又愚蠢。
他们弯腰时,百里颦仍旧纹丝不动地坐着。她俯视他们,目光中没有轻蔑,也并不仇恨。
怜悯。
她在想,要这样浑浑噩噩多久?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成年以后的人生?
有个男孩子终究是经受不住,抛弃协定,一拳朝百里颦打去。他拳头握得很紧,不偏不倚,直直砸中百里颦的脸。那么漂亮的五官,也亏他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