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这三个字几乎每月爷爷都会同他提起,最近一次就是前些天,程老爷子说那姑娘上了大学了,再过两年就能将婚事提上日程……
程易笙没怎么谈过女朋友,不知是为着爷爷年轻时定下的婚事,还是没遇见合适的,但也总归是为那大眼睛姑娘守身如玉了二十多年。
可今日猛不丁遇见了……程易笙现在想想觉得浑身都不对劲,隐隐地还有些许担心,跟这么个丫头过日子,怕是一年就能愁掉他前二十八年拢共掉的头发。
电话响,程易笙接起来一听,那头是黎菘的母亲冯萍。
“小程,那姑娘去了吗?”冯萍得了空,特地给他去了一个电话。
程易笙看了一眼时间,拿着电话进了里间,“已经看完了。”
冯萍:“怎么样啊?”
“调理调理就行。”程易笙不慌不忙地帮黎菘圆谎。
“那就好,给你添麻烦了。”冯萍说完后停了几秒,看似无意地问到了程易笙的感情问题,“阿姨也一年多没见你了吧?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吗?”
“没呢阿姨。”程易笙老老实实回答着,听冯萍问这话,他心里有数了,他和黎菘的事情多半是爷爷辈的意愿,黎菘父母自然是会觉着自己年纪大了些。
“你也知道你爷爷和黎爷爷的意思,可菘菘到底是今年刚成年,太小了些……她三叔的闺女今年二十五了,倒是和你般配,改日有空你俩见见,如今也不兴长房长孙那套了,要是有缘也了了老一辈的心愿。”冯萍这电话是思忖再三才打过去的,黎菘渐渐大了,黎老爷子是越来越着急她的婚事。黎老爷子那脾气是说一不二的,光是冯萍夫妻俩不同意怕是拦不住,可要是两个小辈儿都没那意思,事情就好办多了……
“劳烦阿姨挂心,得空我一定上门拜访。”程易笙给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挂了电话以后,程易笙去里间换了件中山装,他看诊的时候都会打扮得老成些,穿得年轻了总有些病人觉得不靠谱。
“师父。”程易笙的徒弟姚思成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竹竿儿,兜里满当当地装着海棠果。
“案上的药每日早晨煎,用密封袋装好。”程易笙指了指黎菘的草药嘱咐道。
“得嘞。”姚思成应了一句,然后掏了颗海棠果扔进嘴里,“我刚才在外头还碰见上周那个美女了,问你在不在,我说不在她还不行,最后说您和师娘快结婚了才把人打发走。”
“哪个?”
“就那个眼睛倍儿大,腰倍儿细的,大波浪头。”姚思成描述道。
程易笙摇摇头道记不清了,顺便从姚思成口袋里抓了几颗果子走。
姚思成:“诶呀,就那个有胃病还一天吃一个柠檬的。”
“嗯。”程易笙这下想起来了,随后又板着脸教育姚思成,“小小年纪别光顾着看人家腰。”
“您年纪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师娘?天天儿的扯谎自己有未婚妻,我跟了您四年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姚思成说完以后拿着草药去了里间,嘴里没停着念叨,“我哥跟您一般大,孩子都俩了……”
师娘?程易笙低头笑了笑,原本是过两年就能有的,但今日前未来丈母娘这电话一打,还不知道得过几年。
程老爷子程皖青和黎家老爷子黎振国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年轻的时候黎振国在战场上替程皖青挡过一枪,后来两人就定下了后辈的婚约。
可程易笙父亲那辈就出了他姑姑一个女娃,偏生程易笙的小姑同邻居家青梅竹马没法儿拆散,程皖青只得同黎振国赔礼,将婚事推到了程易笙这辈。如今瞧冯萍的态度,怕是他这辈儿也圆不了两个老爷子的心愿了。
程易笙忽的想起了黎菘那双大眼睛,起身打开药包换了几味味儿苦的药材进去,那丫头看起来实在是不像省油的灯,还是早些打发走的好。
第4章
黎菘从医馆出来以后直接乘地铁回了学校,她鸭脖和汽水风风火火地一口气跑上了楼,打开门跑到许千瑶的床边嚷嚷着让她下来。
“程医生送你回来的?”许千瑶三步并作两步从床上蹦了下来,接过她手里的鸭脖。
“我坐地铁回来的。”黎菘掀开床帘没看见顾暄,“日宣呢?洗澡去了?”
“兼职去了,她找了个发传单的工作,一百一天。”
黎菘拆开了鸭脖,连手套都没戴就抓了一个丢进嘴里,“她那见着生人就脸红的毛病还发传单?”
许千瑶想到了中午在校门外头瞧见的场景,手舞足蹈地跟黎菘描述:“她穿了一个布朗熊的玩偶服,就往那电线杆子上一杵,见人就拦,路人不接传单就捂着脸假哭撒泼……”
黎菘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突然也有点想去发传单了,套上玩偶服就能放飞自我,那岂不是看见单身的帅哥就能上去撩,而且就算是心虚脸红人家也看不着。
许千瑶:“跟你的程医生相处得怎么样?他居然让你一个人坐地铁回来了?”
“往后半个月,我天天都能见着他,并且还能喝下他亲手熬的药。”黎菘嘚嘚瑟瑟地扭了扭肩膀,把嘴里的鸭脖嗦得咋咋作响。
许千瑶没反应过来她这是要闹哪出,“药?”
“对啊,我得先装成他的病人,跟他亲近,然后……”黎菘陷在自己的畅想中,脑子里构建好了未来生活的美好蓝图。
“你等会儿,你什么病啊?”许千瑶问道。
“我没病啊!装的。”
许千瑶盯着她看了半晌,分析道:“他给你开了半个月的药,要不是你身体哪儿确实有点问题,要不就是他医德败坏想坑你钱。”
黎菘舔了舔嘴唇,这么一想许千瑶说得确实有道理,“骗钱不至于,河滨路后头有半条街都是他们家的……”
可她也没觉得自己哪儿不舒服啊……难道是什么隐藏的病灶自己还没发现被程易笙瞧出来了?
“你明天去的时候问问清楚,到底给你开什么药了。”许千瑶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头疼得很。
“没事儿,总不能谋害他的亲亲未婚妻的。”虽然嘴上这么讲,黎菘心里还是有点儿慌的。
第二天是周六,黎菘起了个大早直奔河滨路。她想着早些去指不定药还没熬,那样就可以和程易笙一起坐在药炉子前头培养感情……
谁知道她一推门……门没推开,锁了。
黎菘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九点了。作为一个生活作息规律的中医,总不会这会儿还睡着。她给程易笙发了条微信,然后倚在门上等着。
约莫半分钟的样子,里头传来的脚步声,声音匆促密集,怎么听都不像是程易笙本人。
黎菘站直了身体等着,很快,木门中间张开了条缝,她扒开门进去,瞧见了姚思成。
“你好,我找程医生。”黎菘看他二十出头的模样,估计是程易笙收的助手什么的。
“他不在,拿药是吧,跟我来。”姚思成说完就往里间走,还没忘提醒黎菘注意脚下的门槛。
一直到坐上了回程的地铁,黎菘都没回过神儿来。她今日起了大早,洗了头烫了卷儿,还抹了鼻影打了高光,结果连程易笙的面儿都没见着?
黎菘越想越来气,换乘的时候摸着怀里温温热的中药,咬开密封袋的一角咕咚咕咚就给吞了。苦得她龇牙咧嘴地连忙去自动售卖机上买了瓶矿泉水,瓶盖儿都拧开了才瞧见那密封袋上头印着的标签“一日两次,服药后不得大量饮水”。
她默默将矿泉水拧紧,咂了咂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这药虽苦,喝完了居然有回甘,好像也不是太难喝。
一天的药被她一口气儿给喝光了,黎菘想了想,拍了张空密封袋的照片传给了程易笙,问道:“我一顿都喝光了怎么办……”
程易笙原先还怕黎菘抿一口觉得苦就给倒了,这会儿收到照片以后仔细放大看了看,那密封袋上居然还有牙印……
“算了,以后记得分两顿。”程易笙回了消息过去,他左思右想,还是多问了一句,“药苦吗?”
从前他那些病人喝药程易笙也是见过的,有的人讲药倒进碗里以后要做半天的心理建设,直到药凉了才不情不愿地端起碗愁眉苦脸地喝完。
“苦!!!”黎菘连发了三个感叹号。
程易笙:“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