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韩夏才意识到自己对着顾志伟在发牢骚，脸顿时热了，基本的职业守则都忘了。说的话既不安全又没意思，顾志伟作为男性难道还会有共情。哪怕安慰她几句，也不过看在同事情面上。
果然顾志伟说，“也不能这么说，大家都知道你的能力。”
韩夏赶紧摆手，“不谈这个。我的越南旗袍呢？”她故意逗顾志伟。每当提到这件事，他暂时脱离好徒弟的形象，调皮地斗嘴，“你又不穿裙，送你不是放箱底。”
韩夏反驳，“谁说我不穿裙？”顾志伟接口，“好啊，明天你穿裙去。想把我卖了？我先找个垫背的。”韩夏说，“我为你好，销售部美女最多。”顾志伟不理会，“就这么定了，明天你要穿裙，否则我不去。”
韩夏也有穿裙的时候，刚参加工作每逢重大活动还特意穿得很隆重，时间一长懒了。上班随时有可能爬高落低，说不定哪里一挂衣服就破了，还是牛仔裤最耐折腾，也和运动鞋搭。田以蓁说下班后立刻出发吃饭，韩夏懒得换衣服，直接穿裙上班，只在外头穿了件小开衫。
上班的路上已经有人说韩夏你今天打扮得很漂亮，韩夏为配裙穿了双白色凉鞋，拎着电脑包尽量按平常的步伐前进，“周末，穿得轻松些。”走到半路顾志伟追上来，抢过包替她背着，“体力活叫我，现代工作斗脑不斗个。”
冯远卓一见韩夏“喔”地一声，“漂亮！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子。”他开玩笑道，“你要是天天这么穿，升得早比我高了。”这正是韩夏最反感的方向，她不愿意当花瓶，才越来越不想突出女性特征。不过看他的表情，确实发自内心地赞美，韩夏笑笑说好啊，借口倒水从他身边走开。
韩夏和刚从电梯出来的蔺东遇了正着。后者低头匆匆忙忙往办公室赶，韩夏礼貌地招呼了声，他抬头看到她的穿着，突然眼前一亮，露出了些笑意，“早。”
反应真大。韩夏进洗手间，借里面的大镜子打量自己。这条连衣裙白底红花，剪裁很贴身，她买的时候很喜欢，但略多一分肉都不能穿，所以一直闲置在衣柜。不过上身的效果还不错，加上高跟鞋，看上去换了个人似的，腰细腿长。
田以蓁在饭店看到她的那刻也愣了下，坐下来才低声说，“姐姐，你不是来做家长，你是来跟她们斗俏。”下了班韩夏没穿开衫，更凸显身材。她心虚地想，也许吧。柴晓薇那些话，虽然表面上没影响到自己，但不知为什么，忍不住想给别人看看，不是没本钱，只是不屑于使用。
自我检讨后，韩夏小心地把自己设定为多吃菜少说话，可惜已经晚了。田以蓁手下的女孩子们端着杯子轮流过来敬酒，“韩姐，你是前辈，又做惯甲方，请多指点我们，让我们知道甲方的心理，出去谈判也多点底气。”韩夏看田以蓁坐视的样子，明白今天不喝过不了关。她经历的应酬场合也不小，因此不急于应招，“你们是公司的精兵强将，我甘拜下风。”
田以蓁拿起杯子，“按年纪咱们是在场最老的，先喝一杯。”韩夏知道开了这个头，后面就是一轮，不过她自恃有几分酒量，还有顾志伟做帮手，不至于醉倒出丑，因此大大方方和所有人喝了圈。
空腹连灌七八杯，韩夏酒量虽好，心头也扑扑作跳。她指着菜向大家笑道，“光顾着喝酒，不是浪费这些好菜了。我们吃饱了，继续喝。”把注意力引向菜肴后，韩夏悄悄向服务员要了杯热茶，又拿了只热水瓶放在脚边。解酒最好的办法是大量喝水，多上厕所，把酒精稀释掉。
韩夏知道公司的销售经理们狠，不过没想到狠到这种地步，喝到后面酒量不行的拿杯水来敬，“韩姐，我爱死你了。人家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姐姐你最好最大量了，和我干了这杯吧。你酒量好，今天一定要喝好。”活脱脱倚小卖小，韩夏看一眼田以蓁，天天做这帮小女孩子的头，夭寿啊。田以蓁笑道，“做销售的脸皮一定要厚，别人不要也得劝着别人要。做甲方的不知道我们的苦吧？”
不倒无休了，韩夏不想拿健康作无谓的内耗，“是是，辛苦了。”她二话不说和对方喝了这杯，喝完用手捂住胸口，“不行了，不能再喝了。嗳，小顾，你帮我敬销售部的战友们。”虽然已经示弱，她仍被劝了几杯，理由是，“能说不行就还是行的。”
韩夏借口要吐，总算从劝酒的热潮中逃了出来。她去洗手间，尽量把刚才的酒全吐掉，细细漱口，才悠哉游哉回去。进门发现二十几分钟里，顾志伟真的被敬倒了，眼睛都直了，不知道分寸地来杯皆干。
吃完饭田以蓁带了女孩子们继续下面的节目，顾志伟闭住眼，摇摇晃晃地站着，全靠韩夏的掺扶才能立住。韩夏和她们告别，哭笑不得地想，这帮人活力充沛，他俩还不够人家消遣的。当然她们肯定认为又一次战胜了甲方，这不，都把人放倒了。
第三十九章 朋友
顾志伟比韩夏足足高出一个头，她费尽力气才把他塞进出租车，还向司机下了保证不弄脏车-万一弄脏她赔。司机听到目的地不肯跑，“这地方太偏了，二十多公里，还没有回程客。”韩夏只好让司机送他们回她的家。
到了楼下，韩夏把顾志伟的胳膊放在自己肩头，架着他往上走。穿了整天高跟鞋，此刻走的每步跟踩在刀尖上似的。楼道里挺干净的，她狠狠心脱了鞋，光脚走路。开了门韩夏松懈下来，双腿顿时软得像面条，只好任顾志伟躺倒在地，她自己坐在地板上喘了会气，才爬起来拾掇。司机只想早点做完这生意去拉别的生意，不顾乘客舒适度一路急转急停地颠簸。顾志伟昏睡了还好，韩夏绞着双手强忍恶心，做了无数次深呼吸，现在总算到家了。
韩夏站起来，昏眩感立刻又来了。她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刚扶到台盆，呃一声来不及地吐了。除了茶水，她没吃什么食物，此刻吐的全是酒。吐了又吐，却无可奈何，红酒就是这样，入口容易后劲足。
顾志伟睡了觉，半夜口渴才醒过来，睁开眼跳入视野的是只白色高跟凉鞋。他发了几秒呆，突然想起来，这里是韩夏家的客厅。有灯光，他一骨碌爬起来，转头看到韩夏靠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她大概洗过澡，换了T恤和运动裤，头发披下来挡住了半边脸。
能肯定的是她睡得很香，呼吸声有点重。
顾志伟怕吵醒韩夏，小心翼翼爬起来摸进了浴室。他在这里有套洗漱用品，还是上回借宿时在小超市买的，韩夏帮他收在柜子里，说欢迎他们以后再来。
韩夏是被开门的声音吵醒的。她本来半坐半靠在沙发上，这下猛的坐直了，墙上的钟显示凌晨两点半。顾志伟站在浴室门口，尴尬地笑了笑，“吵醒你了？”他刚冲了个澡，舒服多了，没想到出来时开门的声音太大。韩夏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我睡着了？”吐的次数太多，一说话嗓子眼生疼，而且有股血腥气。她勉强开口，“你没事了？”
顾志伟说，“没事，快回房休息吧。”
韩夏没力气说话，指指客房示意他也去休息，好在明天是周六，不用着急赶回公司。她站起来发现腿麻了，针刺般的痛，忍不住“哎”了声又坐了回去。顾志伟连忙过来扶住，不顾韩夏的反对，把她的双腿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按摩，“好点没？”韩夏哭笑不得，“我这样子还挺像老祖宗的。”
她靠在沙发上，光能看见顾志伟的后脑勺。他闻言道，“你要是愿意，可以经常做老祖宗。”韩夏哈哈一笑，“难道不是灭绝师太？”顾志伟说，“那是说你武艺高强。像今天，你喝了有两瓶吧，挡住了一轮又一轮敬酒。我才喝两杯，就倒下了，和你比差远了。”韩夏不认为能喝是什么本事，“等你到我这年纪自然喝得下。我也不是天生酒量好，完全是在一轮又一轮的申请批文中培训出来的。”顾志伟停下手，“你干吗整天把自己说得比我大多少似的。”韩夏想这是事实啊，不说也存在。顾志伟又强调，“光看外表，别人准以为我比你大十岁八岁。”韩夏被逗乐了，干吗，感谢她今天收留他，所以安慰起她来了？“没事，我不怕老，我只怕老了仍然一无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