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衣湿了,没法走。”
“里衣湿了就没法走了?”
裴子玄眸中带着一点点笑意,转过身,靠着柜子,柜子上面的烛台上盛着他一直在剪的烛花。
“对,没法走。”
他轻声笑了一下。
低下头,眸子上挑,这猫儿还会赌气呢。
“那就别走了吧,本宫让你一半榻,谁叫本宫大方呢?”
“裴子玄!”
突如其来的叫全名。
裴子玄先是眸间染上一丝丝的厉色,然后被笑掩盖过去,再最后彻底从喉咙里笑出来。
“怎么?爱徒是活够了?”
他手里把玩着刚才剪烛花的剪子,然后看向裴悠宁,目光中带着笑,却让人觉得更寒凉了些。
在悠宁眼里,那把剪刀,好像就是裴子玄给她剥皮最好的工具。
“太子爷可杀我,但不能辱我!悠宁虽为一介民女,命好被皇家养着,自知出身低贱,可绝对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子!”
说道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带上了些哭腔。
一双琉璃般清澈的眼睛盛满了泪水,却倔强着不肯落下来,看起来像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一般。
裴子玄刚才确实想杀了她。
不过现在,他又不想了。
出身低贱。
裴子玄低声念了一句。
出身低贱绝不随便?
他再次低低地笑了一声,一张血唇笑得鬼魅。
她的样子还真像几年前那个储秀宫的他呢。
只不过他,才绝对不会想死呢。
他不想,她的猫,也绝对不能想。
裴子玄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腰,看着悠宁那张同样出尘的脸,挑了挑眉。
“本宫是不是说过,进了东宫,本宫便是礼数。”
“本宫要你记得,这世间,活着,最大。”
他一双桃花眸,紧紧地盯着悠宁的双眼。
然后他抬手捏住面前人儿小巧的下巴。
“懂了吗?”
说完这句话,裴子玄转身去拿了套新寝衣。
扔到她面前。
“穿上,爱滚去哪滚去哪。”
说完以后,裴子玄又拾起刚才那把剪刀,继续剪着他的烛花。
留下悠宁一个人傻愣地坐在榻上。
他不杀她吗?
他不剥她的皮吗?
悠宁看着他的身影,有些迟疑,活着最大?
真的是活着最大吗?
她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没有得出答案。
裴子玄还在前面很近的地方站着,悠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狐裘,又看了看手上的寝衣。
略微犹豫了下,便直接把狐裘脱了下来,站在裴子玄的身后,然后一点点穿上他有些肥大的寝衣。
听着身后的声音,裴子玄可以推测出悠宁的每一个步骤。
他眯了眯眼睛,猫儿还真的是好教养呢。
悠宁换好了寝衣,站在原地没走,裴子玄屋子里炭火很足,很暖和,穿着寝衣也不觉得冷。
“干嘛还不走?”
裴子玄随意问了句。
“不是老师说让悠宁爱去哪去哪?”
“嗯。”
裴子玄眸子染了点笑。
“悠宁现在就想学剪烛花。”
裴子玄,“……”
作者有话要说:等下还有第三更!
大约十二点之前,等不及的Sweety明天看!
第9章
裴子玄血唇勾起一丝笑,然后拿着手里的剪子敲了敲烛台的边缘。
敲出清脆的两声响。
“今日没空,回去睡吧。”
悠宁脚步顿了顿,甩了甩大了不少的袖口和裤管。
“好。”
转身回房,她本来以为她夜里会恐惧的很,但是没想到的是,一夜安枕,甚至第二天,悠宁是被闯进来的阳光给晒醒的。
迷迷糊糊中,她随口叫着。
“冬月……现在是几时了?”
时岳耳力很好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郡主您醒了,现在已经是辰时了。”
“什么?”
悠宁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阁主的寝衣上熏了安神香,所以郡主睡到现在也并不奇怪。”
悠宁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随口问了句。
“太子爷呢?”
时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阁主去御书房了。”
悠宁微微皱了下眉,御书房?
“阁主吩咐过,郡主起床洗漱后,自行用膳即可。”
“哦,那衣服呢?”
时岳还是拿出了昨天的那件百衲裙,悠宁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若是真的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今日一定要想办法把冬月和辛嬷嬷带来,再多拿些衣服。
然后一定要把浴盆抬来。
想到这,悠宁莫名晃了下脑袋,她不是应该想着怎么才能回沐清宫去住才对吗?怎么就开始想着怎样才能在这里住的舒服些了呢?
真是莫名其妙的。
昨夜里热闹的是东宫,今晨热闹的改到了荣王府。
荣王是现皇后所生的二皇子,也是除了裴子玄以后的皇上的第二子。
年纪轻轻就被封了王,长得便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很受大臣们的喜爱,朝中一直有声音说要皇帝废了太子改立荣王,但是奈何所有人都忌惮着裴子玄的心狠手辣,所以没有人敢有什么大动作。
裴子玄也是知道裴子荣的狼子野心,只不过他一直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而已。
昨夜里,裴子荣知道自己还没嫁过来的皇妃被刚回来的裴子玄剥了皮,连带着他那个小舅子,一起被裴子玄剔了骨,一张俊脸被气得铁青,摔了屋子里好几盏砚台。
他本来就记恨裴子玄记恨到入骨,裴子荣一直都觉得这皇位就该是他的,所以这么多年暗中活动了很久,虽然他的风评极佳,但是一到真真正正地触碰到太子废立问题,那些口口声声说支持他的大臣就又都缩了回去,毕竟没有谁愿意被扒皮做成风筝。
这次为了娶到邵静好,裴子荣可是费了不少气力,邵静好出身极高,他父亲邵程,是京城中大名鼎鼎的异姓王,手中把持着重兵,而她的母亲苏氏,也是当朝左相的亲孙女,本来两人的大婚之礼将在不日举行,婚后,裴子荣在朝中的地位必然会上升,离太子之位更是近了一步,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邵静好被裴子玄扒了皮,做成了风筝。
裴子荣一边气恼着,一边盘算着要怎么把邵静好的一母妹妹邵舒窈娶进来,另一边盘算着究竟怎么样才能出这一口恶气,让裴子玄狠狠地吃一亏,最好让他从太子之位上滚下来,要是能有更好,就是让裴子玄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这一盘算,就是整整盘算了一夜。
早上的时候,裴子荣已经做好了在上朝的时候被邵程狠狠盘问的打算,故意做出一副伤心憔悴的样子。
不过邵程还是狠狠地揪起了他的领子。
“裴子荣,你连本王的女儿都保护不好,本王马上就要嫁给你的女儿,就生生被活着扒了皮,你这个做未婚夫的,是不是该陪本王的静好一起去地府啊!”
邵程本就长得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裴子荣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岳父大人,都是小婿的错,都是小婿没有保护好静好,您要打要罚,小婿都受着,可是,这都是那裴子玄一手造成的,裴子玄记恨您的兵权,记恨左相在朝中的势力,才对静好痛下杀手,是他亲手扒了我们静好的皮啊,还剔了束儿(邵静好的弟弟邵束)的骨头,都是那该死的裴子玄,小婿,一定会为静好和束儿报仇!将那裴子玄千刀万剐!”
终归邵程只是一介莽夫,三言两语就被裴子荣说动了些。
他归结着,这确实是裴子玄的错,若真的要杀,也要杀那该死的裴子玄。
裴子荣见着邵程有些松动,做戏就要跪下来。
他一个异姓王怎么受得起当今荣王的一跪。
伸手就把他搀了起来。
“贤婿说得是,该死的是那个裴子玄,本王一定要把他挫骨扬灰,给我们的静好和束儿报仇!”
另一边,皇后娘娘的长春宫,邵静好的母亲苏氏,正跪在皇后娘娘的脚下哭诉着。
“皇后娘娘,我的静好死得好惨啊,她是生生被那裴子玄活着扒的皮啊,还有我的束儿,我们从乱坟岗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后背的脊骨就那样被抽了出去,呜呜呜,皇后娘娘,您得为臣妇做主啊……”
皇后娘娘在闺中尚且唤苏氏一句姐姐,虽说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可是面子上也还是要过得去的,加上她也一直对裴子玄不满,他的荣儿比那恶鬼哪都好,若不是他占着中宫之位,这太子就该是他的荣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