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出房门一看，哥哥正蹲在锅台那烧火呢。
“等爷醒咱们就吃饭。”
饭桌上周爷爷跟她讲了讲哥哥小时候的糗事，又讲哥哥从小就懂事，学习成绩也好，从初中起一直有好心人资助。
讲到这他似乎很开心，得意的说道“那人说了，斌斌要是考的好就资助他上大学！”
苏茉和苏斌两个人话很少，一直都是周金贵在讲。
苏玲进门的时候正赶上周金贵中场休息，她见到苏茉也没有太热情语气平淡的说了声我是你姑姑。
然后就不再理睬她，转头对着周金贵说道“早上送敏敏来晚了，爸咱们赶紧去医院吧，一会挂号的人该多了。”
苏茉没有跟着去而是留下来看家，趁这个机会她好好打量一下哥哥生活的地方。
夜晚那个铁皮围成的墙后面是一堆铁皮，塑料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铁制品。
“怎么像前屯收破烂的老冯家？”苏茉嘟囔道。
中午他们回来后也没有谈病情，苏茉也不知道周爷爷得了什么病。
那个姑姑领着她和哥哥吃了一顿米线，象征性的问了几句她生活的怎么样。
“你大爷不在这里，我们离你太远也帮不到你，以后好好学习吧。咱家你大姐去年考上了东北石油大学，你小姐也上高三了。”
上辈子苏茉在那里呆了七天就自己一个人坐客车回去了。周金贵给她的200块钱也被她偷偷留给了哥哥。
回到家以后，家人和往常一样待她，没有出现她妈担心的场景。如果不是后来闻到酒味就想吐她都想不起来自己出过一次远门。
苏茉知道苏斌爱上网，所以第一次去网吧就是为了跟他视频。屏幕那头的男孩子面无表情的在玩游戏，而她就这么盯着哥哥两个小时。
但是哥哥始终没有理她，平时在扣扣上她说很多句话他半天才回一句。
苏茉觉得自己的喜欢没有得到等价的喜欢就慢慢就不和苏斌联系了。
后来从二姨家大姐那再次听到哥哥的消息。大姐家租了哥哥家三口人的地一共十八亩。
大姐打电话跟母亲抱怨“小斌那孩子真是亲疏不分，去年说让他来重新签地合同没来，这回周老小子把钱要走了。”
“周金贵他儿子咋拿老苏家地钱？”
“周金贵去年死了，户主写的还是周金贵，他儿子这不就作起来了。不光是地，听说小斌那要拆迁的房子也被他抢了去。”
“天杀的周老小子，他也怕不怕遭天谴。”苏妈妈到底是心疼自己儿子，一听说恨不得当打那人一通。
“唉，地钱没了来年再包咱们可以给小斌，这房子俺们打电话让他跟他姑找找律师，这孩子说啥也不肯。”
“你把他电话给我，我劝劝他。”
结果嘛，当然是没有劝动。
后来她工作后才跟苏斌有了联系，那时候哥哥已经28岁了，在他师傅店里负责烧烤。
工资还可以，于他而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她那时还劝苏斌找个对象。
“我这辈子算是毁了，没房没车也没家人还祸害人家姑娘干啥。”
“哪有，我要是女孩子肯定喜欢你这样的，没有婆婆公公要伺候，你还能替她养父母。”苏茉如此劝慰道。
一直到苏茉死前苏斌一直是一个人，一个没有家的人，每天浑浑噩噩的活着，现在想想她觉得哥哥比自己更可怜。
苏斌从来没有像苏茉想的那样去城里享福，他们拖家带口到了陌生的地方没有营生手段不说还没有住的地方。
苏斌小时候家里一直靠收破烂为生，亲奶奶死后，姑姑虽然住的不远却极少来这里。
大爷更是早早就搬去了黑宝山，据说在矿场当了个管事，家里日子挺好但是大娘却不愿意他接济这边。
苏斌小时候把奶奶偷偷给的零花钱埋在大门外，后来被周金贵发现后一顿毒打。
说实话周金贵对他并不算好，但是他却因为周金贵放弃了房子。
两人后来谈到这的时候，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怎么说也是他把我养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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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爷爷没见过苏斌，细看了两眼总觉得这男孩跟自家大孙女有些像。
“这是？”
“爸，这是我先头的孩子苏斌。”
“哦哦，坐吧。”
苏斌来的目的和上辈子一样，他一说完屋子里就沉默了。
“我不同意！”刘凤华最先反对，前几年周金贵还来要孩子，这会说生病要死了谁信。
苏茉早没上辈子见哥哥那么冲动，这次她不愿意用那种手段逼自己家人让步。
但看着明明和小胖子同岁却比方远安小一圈的哥哥内心陷入挣扎。她知道哥哥的未来，不想让他再次生活在泥潭里。
吃过饭后，余爷爷找到了苏茉。
“你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你要想去我让你大姑送你去。”
“啊，我......”
“别为难，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家里。他毕竟是你哥哥。”
“爷爷”苏茉低头不敢看他，手指攥成拳头又慢慢舒展开来。
“我想去看看。”
余爷爷没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茉盯着爷爷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她好像还是伤害了爷爷，可是不去的话既怕哥哥恨她和母亲又怕以后后悔没有拉他一把。
“就算你爷爷同意，我也不会让你去！”刘凤华背对着闺女，脸朝墙壁狠心的说道。
苏茉挪到妈妈身前，白胖的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妈，你听我说。”苏茉耐心的解释道“如果哥哥爷爷真不行了，你不让我去，他会恨你的。”
苏妈妈脸上有些不自在片刻又坚定的看着苏茉的双眼“我不怕他恨我。”
“那他没了爷爷，成了孤儿怎么办？”
“他不还有大爷和姑姑吗？总不能看着亲兄弟的孩子饿死吧？”
“我听哥哥说他大爷姑姑早就不跟他家联系了。”
“活该，都是那周金贵做的孽，要不是他逼死你爸，你们兄妹两咋会变成没爸的孩子？”
“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难道真忍心看着我哥一个人孤苦伶仃忍饥挨饿吗？”
“......”刘凤华陷入挣扎，茉茉是自小养在身前的，比起另一个肯定更亲。
但是苏斌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要真是看他饿死，自己死后都没脸见他爹。
“可是......”
“妈，大姑跟着我，你还怕我回不来吗？而且我爷也说了我就是老余家的大孙女谁也抢不走。”
苏茉上辈子如果好好跟她妈交流可能也不需要绝食三天，还是太年轻了。
这次余大姑带着兄妹两坐的火车，火车比较省钱还快一些。
下午到哥哥家的时候，周金贵见到余春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不禁苦笑，这老余家怕是被上次自己去要孩子吓怕了，不放心他呢。
晚上苏茉挨着大姑睡的，早上起来就看见大姑在厨房忙里忙外，而哥哥坐在小板凳上面无表情的生火。
这次看病，苏茉坚持跟着。医生说周金贵也就这一年了，如果住院还能多活两年。
要是能活谁都不想死，周金贵自己也知道这病治不好。他要是把钱败霍光了，小斌可怎么办？
好歹养了这么多年，要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骗人的。苏玲那人你要让她接济小斌一会还好，多了是不可能。
“周爷爷，你要是走了哥哥怎么办？”苏茉一脸无辜的问道。
苏斌怒目而视，爷爷本来就很伤心了，她还这么问！
苏茉苦笑，她也不想这么对一个即将死去的老人。但是，她不问苏斌怎么办？还像他跟自己说的像臭虫一样的活着？
苏茉不给周金贵沉默的时间“我听老师说，没有家人的孩子需要单独立户。”
“是啊，趁我还能动赶紧把户主给小斌。”
未成年当户主除非家里没有成年人，跟工作人员说明周金贵的情况还拿出医院证明，余大姑又塞了二百块钱，苏斌终于成为户主了。
然而成为户主的苏斌并不领情，甚至她们走的时候都没有来送。倒是余大姑看着跟自家侄女相似面容的孩子有些心疼跟苏茉说。
“要不咱把他领回去吧？咱家现在也不差这一口吃的？”
“他是个男娃，以后除了上学还得娶媳妇。”苏茉有心考验一下大姑到底是不是真想带苏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