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相视对峙了半晌。
这里是皇宫,为了一个皇位,甚至连父子情都可以抛下。
皇上重重的咳了几声,回想自己的一生,保护不了自己所爱之人,守不住自己的江山,如今儿子又受奸人挑唆与他反目成仇。
自古帝王多余恨。
他垂首低笑了两声:“我这一生有诸多失败,却绝不能让齐氏江山毁在你的手上。”
听到此话,齐晟面目越发狰狞,江山为何会毁在他的手里?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他!
他握着匕首的手因为愤怒颤抖起来。
下一秒,冰凉的剑刃从背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的身子倏然僵住:“什么人?!”
“齐晟,勾结丞相,贩卖私盐,意图谋反。”
身后是齐霄冰冷的声音。
齐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
齐霄没理他的话看向坐在榻上咳嗽的越发厉害的皇上:“父皇,身子可还好?”
“无妨,事情就交给你了。”他摆了摆手,便再撑不住的躺了下去。
齐霄的剑抵着他的脖颈,挪着步子转到齐晟身前,眉目间皆是寒霜。
齐晟很是不甘心的瞪着他:“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
他勾唇露出一抹浅笑:“皇兄,你不好奇齐珩他往皇宫里递的密报是什么吗?”
齐晟狐疑的看着他。
齐霄从怀中拿出个折子,在他的眼前抖了开。
上面却是空空如也。
齐晟看着折子眼中先是疑惑,紧接着是了然的吃惊:“你们......”
“请君入瓮。”齐霄唇边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完全没了他往日里稳重温柔的模样,他冷笑着说道:“六弟这一招请君入瓮使得实在高明,若不是昨日他派人来了书信,恐怕我也不知道,在你们陷害他贩卖私盐时,他便决定将计就计,让你们放松警惕,露出狐狸尾巴。”
“你,你们......”齐晟身子虚晃了一下,瞬间没了底气,面色苍白下去。
黑夜之中,无数个黑影身穿着能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穿梭在宫殿的屋顶之上。
宁含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竖起手来示意停下。
他刚有动作,便从四面八方冲出了禁军,整齐有序的将他们围住,一看便是早就做好布局。
宁含冷眼扫过众人,心下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因果,低头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
宋云逸从禁军之中走了出来,笑着走到最前方,看着坐在马上的宁含,可身上的气势却没比他矮上半分。
“宁将军,收手吧!如今你们所密谋的一切都已被揭穿,再无回旋之地。”
“所以,这些都是你谋划的?”宁含目无波澜的看向他。
“是与不是,现在于你来说都无甚关系了,皇上早知宁家用何居心,只是碍于没有证据,如今证据确凿,宁家已无翻身之策,若是束手就擒,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可留。”
说罢,宋云逸从怀中掏出两块玉牌,一块碧绿裴翠之上,精细的雕刻着一支杀气腾腾的老虎,另一块梨黄宝玉上雕刻飞龙衔珠。
正是齐珩所掌的兵符与皇上所赐的可以调动禁军的玉牌。
“众将士听令,不可再让宁含的兵马再向前进一步,无论生死,擒拿宁家父子。”他顿了片刻,脸上早没了刚刚的和煦笑意,眸中滚动着冷意,扫过宁含身后的兵马:“若你们现在放下武器投降,陛下或许会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你们一定要跟着宁家父子一意孤行,只有死路一条。”
他话音一落,宁含身后的士兵皆相视一看,面露犹豫之色。
宁含看着宋云逸冷笑起来,背对着将士们,高声喊道:“若有人现在投降,我宁含绝不会有半点责怪,选择权交给你们自己,若是留下,便随我杀进去!”
他的士兵,随他在战场上厮杀了十几年,生来死去都经历过了,甚至连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心里都很清楚,既然都随他进了这皇宫,不怕顶个谋逆的罪名,就更不怕死在这了。
顿时他身后的众人,拔出腰间的佩刀,对准禁军,面露赴死之情。
宋云逸是佩服宁含的。
最起码作为将军,他是合格的,能让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心甘情愿与他赴死。
云,越积越厚,遮蔽了月光。
顿时,刀与刀碰撞的声音四起,每当宁含的刀落下一次,便有一个人倒下。
有血溅在一旁的台阶上。
那台阶是通往正殿的的必经之路,每一阶旁的围栏上都雕刻着盘旋飞舞的龙。
登上这台阶,进入正殿,便能看到那象征着九五至尊的龙椅。
有多少人想要坐那个位置,又有多少人死在了去往那龙椅的路上。
宁含抬手摸了一把脸,有血溅在上面,也不知是自己人的,还是别人的。
值得吗?
他不知道答案,可现在已没有回头的路。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部队,和禁军竟不分上下,甚至渐渐占了上风。
宋云逸站在一旁看着,眉头紧锁不得舒展,他向来不喜看见这样的场面。
奈何还有人往他身旁凑,他只好从地上一具尸体的手里捡起刀,挡住劈过来的剑。
众人皆知他书读得好,夸他博学多才,却不知他当初是和宋云澜一起学的武艺,只是因为不喜欢打杀,便放下了刀。
他抬手接下了几刀,眉头却皱的越发紧。
宁含众人越战越勇,眼看着就要挡不住了。
月会被云遮盖,却也只是一时,云会散,月却是要永恒挂在夜空。
当月光再次崭露时,蛰伏在屋顶,隐匿于黑夜之中的那群人,带着面具旋身而落。
他们忽然的出现,一时乱了宁含众人的阵势。
一把银色刀身,雕刻着金色盘龙的刀在宁含的眼前划过,幸好他反应快躲了过去,若是稍慢一点,怕是要被这刀将头劈成了两半。
他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男人,皱起眉头,这人明显是这帮忽然出现的面具黑衣人的头领。
那张玄色面具下的眼睛,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齐珩?”
齐珩在面具下勾了勾唇角,然后抬起手将面具摘了下。
此刻,他与其他黑衣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头发简单利索的束起,目光如利刃般看着宁含。
宁含此前派人一直暗中调查齐珩的底细,就是怕他自己藏了一手,曾见过他与几个黑衣人交谈,可宁含却大意了,当时以为不过是几个齐珩的侍卫而已。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来齐珩暗地里培养了一群暗卫,这之中何样的人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武功高强,对齐珩忠心不二。
这群人永远活在黑夜里,活在面具下,活在齐珩的命令中。
“呵。”宁含看着齐珩冷笑:“果然你没受伤,我早该料到,想伤你谈何容易。”
齐珩执起刀,刀尖对着宁含,眉眼是和他一样的杀气与老练。
这样的表情不该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将军!”一个将士挡在宁含的身前:“将军快撤,这帮人招式古怪,不属朝廷的兵马,我们怕是挡不了多久!”
“我读了那么多书,却独独不知撤这个字该如何写!”宁含沉声说道,然后也举起了手中的刀。
那将士却急了,吼道:“将军!丞相还在宫门那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你快撤出去保护丞相啊!”
提到宁涟,宁含的动作一滞。
“将军!”那人又低吼了一声,催促着他。
宁含咬牙扫视了一圈周围,他的人已经倒下了一半,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对面齐珩的身上。
齐珩并不急着杀他,虽然面无表情,可宁含却看出了他得意的模样。
“齐珩!”他低吼着,却收了刀刃,转身跃到马上,冲出了士兵们厮杀的圈子。
第67章
看着倒在地上的的一具具尸体,齐珩的脸上,却没半点动摇,刀刃还向下滴着血,落地便绽开一朵血花。
他抬手挥刀,将刀刃上的血抹净,插回腰间,头也不回的冲宋云逸说道:“我带人去追他,你把这里的事料理了。”
说罢,便跃上马,带着几个暗卫,头也不回的朝宁含追了过去。
到宫门口时,宁含也未看见宁涟的轿子,和他的人马,不由得猜想宁涟是不是已经落到了齐珩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