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牧国平忽然和妻子离了婚,唯一的女儿判给了母亲。具体原因,牧家人讳莫如深。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对牧国平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他大病一场,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
半年后,牧国平再婚,娶了昔日第一下属,精明能干而又不离不弃的女秘书,于珍珠。
再婚的富豪举行了隆重婚礼。牧珮雯顺理成章地做了牧国平真正的女儿。
牧家举家搬迁到现在的豪宅。
由下属转正为牧太太,于珍珠已经三十六岁,却忽然在一个月后怀了身孕。第二年,她给牧国平生了个强壮的儿子。
这实在是让牧国平欣喜若狂。前妻体弱,只给他生了个女儿,还在生产的时候伤了元气,再没有怀孕过。牧国平是个传统到刻板的男人,有了儿子,他的偌大产业就有了接班人。
至此,牧国平算是儿女双全了。牧珮雯相当于他亲手拉扯大的,他视如己出。女儿和妻子一样能干,在儿子长大前,可以替他把公司管起来,好给弟弟铺垫坚实的后盾。
人生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圆满的?
“所以,牧国平这么不遗余力的,要把女儿打造成商海上方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楚燔想。
今晚,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牧国平了。虽然生得又矮又胖,还有些秃顶,但脸上洋溢着光彩,好像年轻了十岁。
“弃凡哥哥,真高兴你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牧珮雯接过扎着彩带的礼盒,笑得很开心,“谢谢你的礼物!”
楚燔想起自己妈妈的说法。牧珮雯望向楚弃凡的目光,果然带着难以掩饰的痴迷。
“应该的,珮雯妹妹。”楚弃凡笑嘻嘻地说。他和楚燔一样都是27岁,比牧珮雯大了两岁。
楚弃凡今晚看起来格外养眼。穿着白衬衫,外罩合体的黑色定制礼服,上衣口袋里露出一截折叠得富有艺术感的口袋巾,整个人越发英俊帅气、儒雅清贵。
“恭祝生日快乐。”楚弃凡用钢琴师特有的、修长而白皙的手掌握住牧珮雯戴着蕾丝镂花手套的玉手,轻轻地摇了摇。
松开的时候,牧珮雯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好像很舍不得放开手似的。
“这位是……?”牧珮雯转向楚燔,甜甜地笑着。
“我哥,楚燔。”楚弃凡眨了眨眼。
牧珮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哥,来见见珮雯妹妹,闻名遐迩的大美女兼大才女。”楚弃凡忙对楚燔说。
“什么啊,弃凡哥,你说话像含着蜜糖似的。”牧珮雯掩口笑着。
楚燔板着脸,连一丝应酬的笑容也没有。楚弃凡介绍完,他便也和牧珮雯握手,并把礼物送过去。
“你好。生日快乐。”楚燔说。
“谢谢楚……谢谢燔哥哥。”牧珮雯笑颜如花,自顾自改了昵称。
牧珮雯很会交际,和谁都能很快打成一片。今晚到场的富家女孩们,她都已经加了微信、微博、QQ和推特的好友,并约定了好几场饭局、派对、SPA。
“叫我楚燔就好。”楚燔后退了一步。
独特的经历,使他比这些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女敏感得多。牧珮雯虽然热忱,看他的眼神,却带着称斤论两般的评估。
这让他很不舒服。
牧珮雯听了出来,楚燔这样说,是不喜欢被这么称呼的意思。她有点尴尬,就看了看楚弃凡。
还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温润如玉的弃凡哥哥好相处。这位楚大哥,果然像传说中一样冰冷。
楚弃凡对牧珮雯安慰地笑了笑,微微扬起两道剑眉。他不知道,这是他最具杀伤力的致命笑容,从幼儿园开始,无数小女生败在这样温柔的眼波里。
楚燔对楚弃凡点点头道:“你们聊,我失陪一下。”
第5章 他的故事,她的故事
楚弃凡的目光一直跟著楚燔,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照熙攘攘的宾客之中。
牧珮雯挽住楚弃凡的手臂:“弃凡哥哥,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久不见了,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嗯,介不介意跟我聊聊你这位大哥啊?他长得好帅哦,可惜不跟我们搭讪,全身都冒着生人勿近的冷气,你不知道,我那些小姐妹都好奇死了。”
楚弃凡笑道:“呵呵,真叫我伤心啊珮雯妹妹,多年没见了,我男大十八变颜值爆表,结果你最感兴趣的帅哥居然不是我。”
牧珮雯脸红了:“你突然多了位双胞胎哥哥出来,谁能不好奇呢。”
楚弃凡随牧珮雯进入一扇门。这是牧珮雯的小书房,布置得简约又典雅。
楚弃凡在沙发上坐下,牧珮雯为他倒了杯果汁,又继续追问:“说嘛说嘛。我好早就被家里送去英国了,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也被楚伯伯送出国,可惜在美国读书,那所学校我也没有认识的朋友。”
“其实没有什么。”楚弃凡低头拨弄吸管,“当年我妈生下我和我哥,全家高兴得不得了。但是,我身体不好,又小又弱的,因为心脏有毛病——”
他指指胸部,夸张地比了个心形:“所以,我比较让大家操心一些。
有一天,保姆带我们出去晒太阳,我忽然抽风,呼吸困难,脸都青了。保姆吓坏了,忙着照顾我,抬起头的时候,我哥已经让人抱走了。”
“我的天哪,真惨。报警了吗,一直没找到?”
楚弃凡放下杯子,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能不报警?那会儿公安局的软硬件都没现在这么先进,可能人贩子准备得也周全吧,这帮天杀的。找了半年,怎么都找不到。
我也不消停,心脏病频繁发作,几次死里逃生,实在太折腾了。我爸急得要疯,好不容易从国外联系到一家可以给婴儿做手术的医院,马上带着我妈和我去了美国,一去又是半年。
国内呢,还在找,但大家也都知道,都这么久过去了,什么线索也没有,婴儿变化是很大的……所以,找回来的希望是微乎其微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十指交叉,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唯一让我爸妈感到安慰的就是,我总算被治好了。从美国回来,我爸对我妈说,谢天谢地我们还有一个孩子。这是老天给咱家的安慰,要好好珍惜。”
这句话包含着怎样沉重的含义……
“找一个婴儿,耗费是相当大的。”牧珮雯看着楚弃凡的脸色,缓缓地说,“弃凡哥,我理解。后来……你们也一直在找,直到六年前把他找到了。真不容易啊。”
楚弃凡端起果汁喝。接下来,他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牧珮雯也聪明地不再追问。
这是楚家一致对外的解释口径了。没有更多的细节。
即使这样,不难听出来,当年,楚继雄夫妻俩无奈之下,放弃了寻找长子的努力。
楚弃凡占据了他们大部分精力。此外,当时楚家的生意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楚继雄差点破产。
剩下那点精力,就扑在如火如荼的商战里了。
至于后来,楚燔怎样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楚家人讳莫如深。
牧珮雯却是极少数知道的人之一。
楚弃凡是位钢琴天才,早早地被北欧一所世界一流的音乐学院录取。但他身体底子太差,入学不到三个月,就查出得了一种极其罕见的白血病。
国外的血液病医疗技术已经够发达的了,但对于楚弃凡的病,医生们束手无策。救治的方法只有一个,寻求合适的造血干细胞。
全球范围内,造血干细胞捐献者少之又少,造血干细胞配型成功的概率,高的几万分之一,低的只有百万分之一。
楚继雄夫妻俩,以及楚家几位亲戚的都不行。
濒临绝望的楚继雄夫妻想到了那个丢失的孩子。
出于种种考虑,寻找合适血源与重找孩子的事,同时进行,却是格外隐秘的。
万幸的是,没过多久,国内的血库传来好消息。
首先找到的,是配型成功的人。
那个人就是楚燔。他当时叫陆燔,住在京城一处嘈杂的大杂院里,那一带是贫困户和外来人口的聚居区。
楚继雄夫妻做梦都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们失散的亲骨肉,和他们住在同一座城市,过着与他们天壤之别的清苦生活。
一次极偶然的机会,楚燔上了红十字会的采血车,捐献了造血干细胞。没过多久,他的资料被传输到他的亲生父母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