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墙(84)

果不其然,姚青看到了同身沈老夫人和丁氏坐在一起言笑晏晏的闻老夫人,对方面容慈和气质卓然,仅仅往那里一坐就有几分定海神针的稳重气魄,看起来很是能压得住场子。

上辈子这位老夫人去得很早,约么和心爱的幺孙早早夭折有关,今生闻七被沈惟铮所救,不仅改变了老夫人早逝的命格,连带着解决了表姐的姻缘,如今还在此处受益,想想也是有趣。

“姨母怎么想起来请这位老夫人镇场子了?”以姚青对自家姨母的了解,她不见得会想到麻烦这位。

“既然你提到这个,那我得好好夸一夸大公子了,”林氏笑道,“虽说宴会咱们是主场,但总有些不识趣的人来讨嫌,年轻些的我倒还应付得来,就怕碰上那些不怀好意倚老卖老的,大公子担心我们受委屈,就专程上门请了闻家老祖宗来镇场子,这不,事情顺利多了。”

看着外甥女若有所思眼神,林氏不免出言调笑了一句,“说是为了我们,我看他就是怕晚晚你受委屈才对,没想到大公子看着是冷性子,对你却是出乎意料的细致,这样一来,我比从前放心多了。”

待客休息的间隙,林氏拉着外甥女说小话,神情感叹,“本来我是不看好你们两个的,毕竟大公子自小在府中那么个境况,你小时候也吃多了苦,我总担心你们两个过不到一块儿去,担心晚晚你受委屈,没想到倒是我见识少看人偏颇了,以大公子如今的性情,就算是日后你们处不好了,我也不用担心你走上阿灵的老路。”

阿灵是姚青母亲的小名,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林氏都很少在姚青面前提起她母亲的事,毕竟一个不能护着孩子让孩子过得寄人篱下吃尽苦头的母亲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她也不想在外甥女面前说妹妹的不是,提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去让孩子难受,只是今日碰巧有感而发,忍不住念上一句而已。

说真的,就算大公子日后妾室众多,只要别弄得像姚父似的宠妾灭妻虐-待原配儿女,林氏就满足了。

她也相信自家外甥女的品性,假如真到了那般境地,肯定不会想她那无能的傻妹妹一样,委屈和苦痛全都尽数落在自己和孩子身上,反而放那两个贱人过得逍遥快活。

林氏一席话在姚青心里掀起了波澜,当年同样一番话,姨母说的是后悔允了沈惟铮提亲,让她在府里过得那么煎熬吃了那许多苦头,如今却好似对沈惟铮多了许多信心。

想起近些日子来沈惟铮的一举一动,姚青承认,他确实有在改变,也配得上姨母这几句夸赞,然而这又如何呢,沈惟铮的聪明与识趣是在过去失败的基础上成就的,她已经尝到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所酿成的苦果,如今对这些改善后的局面当真没几分触动。

不过这些她只会在心里想想,是决计不会在怀有满心希望的姨母面前表现出来的。

小宴过后,男宾女客一步花园,欣赏精心准备的花戏。

这是京里近来流传较广颇受欢迎的歌舞小戏,曲子动听舞蹈别具一格戏还精彩,能请来这个班子破费一番力气。

果不其然,宴后的这点消遣得了众人喜爱,姚青坐在女宾席上都能看到对面男宾席上和乐盎然的气氛。

招呼宾客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姚青见林氏面色有些疲累,将人送进了后院休息,往回走的路上,在栽满了石榴树的林中小亭那里遇到了谢真。

说实话,看到谢真她是惊讶的,她知道林氏送了帖子给谢家,毕竟姨母对谢夫人颇有微词,但没想到谢真会来,听说他同国子监博物馆家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以她们此前打过交道的身份,并不太适合出现在这样一个场合。

只是虽然有些尴尬,但两人之间到底并无龌龊,她见了人,一如平常的打了个招呼,倒是谢真,站在亭中就那么看着她久久不语,反而让姚青多了几分不自在。

“我要先回去了,谢公子请自便。”姚青不打算多留,和人问好后就施了一礼准备离开,然而身后谢真却在此时开了口,“姚姑娘,对不起。”

这句道歉听起来有些突兀,姚青止住脚步,转身看谢真,“谢公子不必如此,你没什么需要和我道歉的。”

她是真的觉得没必要,谢真那边有情况,她这边同样,沈惟铮不是省油的灯,前事未成还真说不好到底是谁的错。

之前宁王妃的事也就罢了,若此前沈惟铮真的为了她故意算计谢真的姻缘,两人之间恐怕必有龌龊,也幸好沈惟铮并未为了自己私心故意如此,无形中也让姚青松了一口气。

对她的坦然与大度,谢真看起来并不算高兴,他站在那里,看着面前心仪已久此后却只能陌路的姑娘,缓缓开口道,“无论姚姑娘如何想,在我心里,是觉得应当向你说声抱歉的。”

他一字一句极为郑重的道,“此前的事,抱歉。”

伴随着严肃言语与躬身施礼的动作,姚青沉默了下,给予了同样郑重严肃的回应,“我知道了,谢公子保重。”

姚青发觉,谢真并不想要她的没关系,那样反而显得她并不将许多事放在心里,对于谢真而言,那大概还不如她对她心生埋怨的好。

两人就此别过,她带着丫头一路走远,凉亭中谢真依旧站在那里。

走过石榴林时,姚青看到了负手站在荷花池旁边的沈惟铮。

她一路走来弯弯绕绕距离虽远,但若真论起来的话,他站的位置同凉亭直线上还是很近的,若是他耳力出众一些,恐怕能将两人的对话听个清清楚楚。

姚青直觉沈惟铮是全部听到了的,她打发走身边跟着的丫头,站到了沈惟铮旁边,“怎么在这里?”

沈惟铮的回答和她设想中任何一种都不同,他看着她道,“我一直让人盯着谢真,知道他今天来必定会偶遇你,所以一有动静就有人通知了我,我想听听他会和你说些什么。”

“你倒是很坦白。”姚青忍不住讽刺了一句,“和从前一点都不一样。”

从前的沈惟铮什么样呢,十有八-九会不问青红皂白就生气,生她的气,生谢真的气,说不定心里还会想她不守妇道,姚青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这个人曾经的内心,毕竟,他的种种行为向她传达的就是那样一个意思。

“我坦白是因为你问我。”沈惟铮道,将手上的薄披风披到了姚青身上,“很多事情,只要你问,我就会说,那时候我发过誓,再不会和你说一句谎话,我想践行自己的诺言。”

“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两人心知肚明,无非是她死后。

姚青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追问下去。

倒是沈惟铮很想说点儿什么,“很多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你不问,我就说不出来。”

“况且那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在身边,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最后这句话,他说的又低又轻,若非姚青离得近,怕是根本听不清了。

姚青无言,紧了紧披风的系带,避过沈惟铮的视线道,“我先回去了。”

沈惟铮目送她带着人走远,等背影彻底消失后,看向了湖边凉亭中的谢真。

那人的脸上是清晰可见的失落与遗憾,他看着这里,早没了在晚晚面前的从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颓丧与哀伤。

对上谢真的视线,沈惟铮笑了笑,换来对方复杂难辨视线。

曾经这人是他半辈子的心结,即便晚晚嫁给了他,他也忘不了她对谢真的笑,忘不了她允嫁谢真这件事,然而如今,他只会为自己又一次成功占据她的姻缘与后半生而感到高兴与快意。

在对她的事情上,他的自私本性恐怕几辈子都改不了,也不会改,只是,他已经学会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

比起努力去打败敌人,对他而言,如今更重要的是好好的善待自己人。

侯府这场宴会举行的很顺利,结束时送宾客出门时,姚青看到了站在宁王府马车旁边同人说话的沈惟铮。

宁王还是老样子,待谁都一副温润清雅风度翩翩的模样,他正同沈惟铮交谈。

两人面上带笑,看起来聊的还算愉快,只是交谈间隙,两人视线一同落到她这里,似乎有意所指,姚青不明所以,微施一礼,算是应对,心里想起宁王曾经想纳她为妾之事,多少有几分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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