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儿笑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你觉得圣上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情么?”
赵重熙面色暗了暗:“当然不是,如果皇祖父是这样的性情,就不会越过几位皇叔,想要把皇位传给我了。”
凤凰儿道:“你的意思是,圣上和元后当初真的……”
赵重熙点点头:“之前我们觉得皇祖母比皇祖父大了几岁,他们之间应该不会有多少感情。
可此次在燕国,那位卓太后私下邀我见面,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皇祖父和皇祖母二人最后竟到了剑拔弩张,彼此恨如骨髓的地步。”
凤凰儿蜷了蜷手指:“我听棉棉姐说过一句话,没有爱哪里来的恨。恨得越深,就证明当初爱得越深。
想来正是因为这样,圣上才越发不待见太子殿下。
不过……”
凤凰儿叹道:“他始终还是开国皇帝,气度非常能及。元后娘娘薨逝后,他心中对她的爱还是占了上风。
所以他才属意你这个元后娘娘的嫡长孙做继承人。”
赵重熙道:“司徒箜,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可皇祖父和皇祖母究竟是为了什么事闹到那般地步的呢?
那日卓太后说,皇祖母身体康健,之所以三十二岁便撒手人寰,是皇祖父对她下了毒手。
我事后想了很多次,依皇祖父的性格,他就算真的恨皇祖母,也会把她当作一名值得尊敬的对手。
诸如下毒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既是侮辱了对手,更是侮辱了他自己。”
凤凰儿道:“那你说了这么半天,是想要告诉我,那卓太后的话不可信?”
赵重熙道:“卓太后这个人身上疑点太多。
据我观察,她根本不像是那种有能力扶持安肃帝上位,最终还能把持朝政十多年的人。”
凤凰儿想起了他不久前写给自己的那些信。
“所以你能肯定她背后一定有人?而且那人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赵重熙道:“虽然已经能肯定这一点,但我为了不留遗憾,对卓太后又进行了两次试探。
第一次是她的寿宴。
然而她的表现太让人失望,完全被我们牵着鼻子走,眼睁睁看着手中的权力被剥夺,却毫无半点应对之力。
第二次,我回程的途中一直等着有人来报复。
结果直到我行至两国边界附近,一直都是风平浪静。
就在我以为自己终究还是看走眼的时候,她还真的来了。”
遭人伏击这件事,赵重熙并没有在信中告知凤凰儿。
她眨了眨眼睛道:“她果真这般愚蠢?”
赵重熙笑道:“果真,那一日她派了几百名杀手前来伏击我们,结果被阿篌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凤凰儿抿了抿嘴:“卓太后出了这么一个昏招,反倒是把她的底细彻底暴露了。
想来这事儿她是瞒着她主子私自行动,一旦她的主子知晓实情,得知伤亡如此惨重,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赵重熙道:“这我可就管不着了,只是她背后那人绝不会如她这般好对付。”
凤凰儿笑道:“不管怎么说,你此次燕国之行也算是大有收获。
不过,这些收获都是不能对别人说的。
圣上派你出使燕国,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回来的话,你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赵重熙也被她逗笑了:“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给燕国皇太后祝寿,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何必管别人怎么说。”
他荐凤凰儿只字不提慕容离亭,忍不住打趣道:“长孙妃,你就不想打听一下老朋友的消息?”
凤凰儿道:“经此一事,离亭世子也算是正式步入了燕国权力中心。
关于他的消息,今后只会越来越多,今日就不劳长孙殿下一一分说了。”
赵重熙又道:“此次涂浚也和阿篌一起回京了,你瞧瞧哪日有空,把大家都请来聚一聚,算是给他们两个接风。”
凤凰儿又替他盛了一碗粥:“知道了。”
※※※※
司徒三爷的马车速度虽然不慢,但比起司徒篌和涂浚的骏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前脚刚回到成国公府,司徒篌后脚也到了。
加之父子二人生活习性天差地别,等他磨磨蹭蹭把自己收拾妥当,司徒篌早已经来到了琴瑟居,和母亲说了好一会儿话。
司徒三爷见人高马大的儿子腻在自家媳妇儿身旁,只觉碍眼得很。
这死小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
他重重咳嗽了一声,提醒正亲亲热热说话的母子二人,他已经到了。
阮棉棉没好气地抬起头睨了他一眼:“三爷,我听阿奈说你比儿子还早了两刻钟回府,怎的直到现在才出现,是去忙什么呢?”
司徒篌笑嘻嘻凑上来行礼:“父亲,你可真够磨叽的,要是在军营里也这样,不挨军棍才怪!”
司徒三爷抬手拍了儿子肩膀上一巴掌:“你姐呢,怎的不见人影?”
第一百七十章 又挨揍(下)
一家四口团聚是司徒三爷这几日一直在盘算的事情。
没想到儿子回来了,宝贝女儿却不见人影。
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他满脸狐疑地看向母子二人。
司徒篌笑道:“我姐不在家,具体去哪儿了您随便一想就能知道。”
司徒三爷一张俊脸立刻就拉得老长。
皇长孙就是个混账!
难怪在西城门那里就下了马车。
他还以为人家是尊重自己这个准岳父,没想到那厮早就把宝贝闺女给拐走了!
阮棉棉噗哧笑道:“你可别冤枉皇长孙,是箜儿有些事情急等着同他商量,所以才派人去截了道。”
司徒三爷心里依旧忿忿:“箜儿也不像话,有什么话让人把阿福请到家里来说不就得了。反正都是一家人,弄得怪生分的。”
一面又问儿子:“阿浚呢,怎的没和你一起回来?”
司徒篌道:“他去北大营找涂舅舅了,本来我也想去的,又怕娘惦记,所以还是回来了。”
一席话说得阮棉棉心里熨帖极了。
从前不知道这小子是自己的亲儿子时,她对他的印象就非常不错。
如今知晓这也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儿,她就越发喜欢了。
宝贝儿子看样子粗粗拉拉的,其实心细得很。
尤其最懂得体谅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活脱脱就是个小暖男。
她抚了抚儿子衣襟上的褶皱,对司徒曜道:“难得三爷还惦记着阿浚。”
司徒曜道:“都是自家子侄,应该的。”
说话间,丫鬟们已经在偏厅中把饭食摆好。
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阮棉棉顾不上搭理司徒曜,只一个劲儿地给儿子夹菜。
司徒三爷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前那些想再生几个儿女的念头越发坚定。
孩子太少,全都只和他们的娘亲近。大约只有多生几个,阮棉棉身边坐不下了,总会轮到自己。
吃完饭,司徒篌依旧和之前那样黏在阮棉棉身侧。
阮棉棉笑道:“是不是有话要和娘说?”
司徒篌道:“姐如今已经和皇长孙定亲了,娘,阿浚太可怜了。”
阮棉棉噗哧笑道:“别来糊弄你娘了,你们这一群半大毛孩子,嘴上嚷着要娶媳妇,其实心里根本没把娶媳妇当回事。
不愁吃不愁喝的,哪里就至于可怜了?”
阮棉棉并不是在敷衍儿子,也没有看不起涂浚的那份决心。
实在是几辈子的经验告诉她,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尤其是在军营中长大的男孩子,真没有多少心思去想那些事。
涂浚也一样,别看之前一口一个“司徒妹妹”,等他再长几岁就会知晓,那不过是他父亲的执念,并非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司徒篌见娘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不免有些着急。
不过他心眼儿多得很,知道怎么样才能触动自家娘亲的心。
司徒三爷虽插不上话,坐在一旁却把儿子的小伎俩看得十分清楚。
臭小子一直把话题往涂浚身上扯,莫不是想让阮棉棉赶紧再生个“司徒妹妹”,长大之后嫁给涂浚?
司徒三爷握了握拳。
前者自是没有问题,可后者……
福临心至,他突然间明白了今日儿子和女婿为何在自己面总提生孩子的事了。
这两个臭小子哪里是在替自己着想,分明是想要让他和阮棉棉再给涂浚生一个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