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当瞧见从沈墨笔下生出来的凌厉笔锋时,怔在当场,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沈墨的字他曾经见过,比狗爬的还不如,怎会如此遒劲有力?
他向来自诩字迹出众,若是放在他的字迹面前,定然会显得小家子气,根本没眼看。
元院长的字迹已算名家,若是将他的字迹与元院长的比较,也不会落于下风!
沈玉成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再观他笔下的内容。
笔速飞快,却丝毫不乱,内容无错,后面的论述内容更是条理清楚,字字珠玑,哪里还有往日里的笨拙?
沈玉成面无血色,脑中纷乱,只觉沈墨笔下写出的字,变成了一根根针,扎进了他的心里!
因着那夫子一声感叹,不少夫子都聚集了过来,而那些监考的学生也是心痒的不行,若不是还要监考,必然拔腿跑过去瞧一瞧。
要知道,发话的可是学院的闻夫子,他向来最为严苛,古板,寡言少语,能得他如此赞叹,那字该如何了得?
被众人围观,沈墨坐于当中,却不骄不躁,沉着冷静答题,神情专注,丝毫不曾受四周之人影响。
元院长端看那双眼睛。
有那么一刻,他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人的身影。
虽情形不同,表现不同,他却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自信与坚定!
“好了。”
笔落,香烬。
闻夫子眼疾手快,赶在他人之前,抢过试卷,略微扫了一眼,双眸莹亮。
“好字,好人,好文采!”而后开怀大笑,足见对沈墨的肯定。
“闻老头,你看完了,也给我瞧瞧。”
夫子间相互传阅,连连称赞不已。
偏偏在这之中,也有相异的音调:“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怎可能答出这样的试卷?定然是作弊!”
闻夫子听了,也不知是谁提出,当即大笑:“怎可能是作弊?这份试卷,可是众人盯着答出。就算他当真得知试卷内容,提前准备,如此好的文章,便是连我都未必写的出!”
众人只顾惊叹沈墨的文章,自然注意不到,沈玉成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刚才那话,自然便是他问的。
此时,沈墨盯着他的手,眼底满是茫然。
他虽自信能通过考试,却不曾想竟然答的如此之好,刚才动笔之时,只觉那些内容落笔生就根本不用细想。
脑袋针扎似的疼。
他伸手撑住……
第167章 不知道
“这是新的药方,往后按这药方抓药便可。这几日老夫人身体大好,若是无事,可扶着老夫人在院中多走动,心情舒畅了,有利于病情康复。”
慕云惜仔细地叮嘱着丫鬟晴儿。
晴儿一一记下。
虽说大夫是个女子,也不经常过来,每回来,都带着面纱,不过,多亏了她,老夫人的病情才能渐渐好转。晴儿打心底里感激。
给何氏看完了病,她背起竹篓,离开此处,摘下面纱,去寻沈墨。
一路上,就听到不少人在议论宏远的事情,她听着,也没在意。
算算日子,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有数月,朝夕相处,她自以为了解沈墨,直至今日,她才发现,她其实并不了解他。
城府深。
且狡狯。
就如今日的事。
今日赶到镇上的时候,宏远的考试刚刚开始。
两人分开前,她留了一个心眼,佯装离开,却并未走远,而是在一边看着,却见他并不急着进去,而是找了一处茶棚坐下,直等到考试快要结束时,这才前往考场。
慕云惜站在一边,一面觉得他如此做,待得通过考核后,瞧见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震惊的脸,极为爽快,一面又暗暗心惊。
如此城府。
有朝一日,她若得罪了他,也不知会落到怎样的下场!
她惹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了宏远门前。
考试已经结束,却仍旧有不少读书人聚在这里,议论纷纷。
“且不说其他,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竟是答完试卷,此等能耐,也非常人能比。”
“是啊是啊。我离得稍稍近些,虽不曾瞧见那试卷上的内容,却能瞟到一二字迹,那字写的着实漂亮,想想我那字——唉!当真汗颜啊~”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那么短的时间,那小子真能写出什么好文章,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就是,我也不信。”
沈墨抬眸,看了一眼议论他的几人,微微敛眉,看向身前的女子。
女子背着竹篓,安静地站在那里,清妍明丽,面容姣好。
微微垂眸,落在女子垂在身侧的手上。
早些年并未干过粗重的活,皮肤白嫩,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他缓缓抬起手——
“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在我身后站着干嘛?”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头顶,察觉到异样,她下意识侧头,当瞧见身后站着的人时,惊了一下。
沈墨伸出一半的手,立刻收了回来。
“没什么。你草药卖了?”
“嗯。”慕云惜瞅着眼前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回家吧。”
他说着,抬脚离开,步伐快速。
看的慕云惜有些怔愣。
他这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啊?
她琢磨不明白,抬脚跟上:“你考的如何?”
“尚可。”
“今日宏远考场上,似乎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沈墨理所当然地道。
刚巧从旁边经过的几个参加考试的学子:“……”
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怒火,想揍人!
几人纷纷握拳……
沈玉成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
在院中补鞋的孙氏瞧见了,立刻乐颠颠地道:“玉成,你咋回来了?不过你回来的正好,娘告诉你一个好事,今日大房那小子压根就没去考试!”
……
第168章 癫狂
沈玉成缓缓抬起头来。
孙氏这才看清自家儿子的神色。
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眸血红,神情阴狠。
“你、说、什、么?”一字一句地吐出,字字阴沉。
孙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隐约意识到沈玉成有些不对劲:“玉成,你、你这是怎么了?”
沈玉成像是没有听见孙氏的关心,双手捏住孙氏的肩膀,目眦尽裂,怒吼一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孙氏从来没见过儿子变成这副模样,心底害怕极了。
“玉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肩膀被捏的一疼,孙氏惨叫一声:“玉成,你快松手,你捏疼娘了~”
沈玉成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而后猖狂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玉成啊,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孙氏都快急哭了。
“明朗,明朗……”她慌乱间低喃一声,想要去找沈明朗,还没跑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沈玉成癫狂的声音。
“骗了,都被骗了,我们全都被他骗了!”
孙氏愕然回首,看着沈玉成:“玉成,你在说什么呢?”
沈玉霞和沈玉锦听到动静,从屋内爬出来,趴在门边,朝着这边看着,有些惧怕此时的哥哥,不敢靠近。
“他不仅参加了考试,而且也不是蠢货,真正愚蠢的那个是我,那么多天,他一直都在做戏,我被他耍的团团转!”沈玉成嘶吼一声。
“玉成,你——”孙氏瞪大了眼,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沈墨那小子参加了考试?”
“这怎么可能?”孙氏尖叫一声,“我明明让人折了他的笔,又将他中途骗回,他该赶不上考试才是。”
孙氏惶惶不安。
她明明确定沈墨不能参加考试,如今又怎会变成这样的情形?
她眼睛滴溜溜转着,有些弄不明白眼下的情况,片刻后转身,逼问沈玉成:“你不是说,他就算考试,也不可能进宏远吗?”
沈玉成自嘲的笑着:“不可能进宏远?但凡他参加考试,就没可能不进宏远。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完成答卷,不仅字迹极好,答的也很出彩,博得宏远所有夫子的赞赏,这等才能,留在宏远,都是屈才,又怎会通不过一个简单的宏远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