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明月辉可是看着他,明明早上才给自己送完花,起来后又坐上了薛快雪的马车。
她又不是他的后宫,对他这种“雨露均沾”的态度越加鄙夷。
所以就算看着少年这样巴巴地讨好她,明月辉所做的,也是当着他的面,喜滋滋地收了沈忌的花,然后赌气般地,将那束明明更加用心、更加好看的鲜花扔到了窗外。
眼睁睁看着它们跌落到泥土里,在刀子一般的风中零落成泥。
从此以后,司马沅的话就更少了,他只是坚持着每日每日地送着花,一日比一日起得早,一日一日……脸色,比前一日更加苍白。
……
几日之后,她们到达了陈郡。
陈郡谢氏,是谢家的大本营。
明月辉是知道谢家的,袁、谢、王、庾,是游戏里的四大世家,相互依存,也内斗不断。
游戏里的东梁,一开始就是在周满铁骑下苟延残喘的,宗室子弟死的死、伤的伤,有能力的全被周满做成料理吃了,没能力的就被世家挑挑拣拣,当做傀儡各自拥簇。
明月辉模模糊糊地记得,袁家因为袁曲的关系,一直支持的都是司马沅。
谢家挑了汝南王司马辞,王家则选择与襄王司马越结为姻亲,庾家相对弱小,擅长于当墙头草。
后来司马沅登基,袁家斗赢了其他三家,一时风头无俩。
但袁家人丁不旺,自身也没什么共天下的大志向,所以革|命果|实被亲家裴氏窃取,裴祈安趁机上位,成了代替袁家把持朝政的裴相。
不过由于他能力不足,其他三大世家也不服他,这种钟鸣鼎食之家之间权力的角逐一直都在轮番上演,这恰恰给了男主司马沅一个机会。
一个从世家纷争中找到喘息,趁机离间他们,摆脱傀儡之身的机会。
也就是说,正是这些世家的内斗,才得以让游戏里的男主司马沅有机会真正掌握权力。
然而,这仅仅是游戏里。
在现实中,各个世家的关系远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这时候世家的权力还没有足以随意摆弄皇权,各个世家之间世代联姻,大家相互往来不断,也都熟识得很。
你二姨父的小表哥,是我阿父的叔叔,这种情况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里常常出现,使得众多世家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
明月辉随着老祖宗、陆夫人一同下车,前来迎接她们的,是谢家此时的当家人。
谢家如今的几个主事者年龄看起来都颇大了,是明月辉等小辈的叔叔辈、爷爷辈,一个个看起来斯文儒雅,气度高胜。
他们看起来都有些兴奋,神采奕奕的模样绝对不是敷衍。
虽说裴家地位没有他们高,却对老太君等人,他们依旧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
见了几个大家长后,后宅的女眷们便来拥簇着她们进大宅,在知晓明月辉对陈郡不甚熟悉后,又热热情情地拉着她的手,领她各处转悠,讲述陈郡的风土人情。
“来此之前,从未想过,陈郡姐妹,不但是俊秀风流人物,人也如此热情可亲。”明月辉在接受了谢氏女眷满箱子的礼物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恭维。
“芳尘何必客气,裴家照顾阿奇颇多,谢氏感激都还来不及咧……”跟明月辉说话的,是谢家三房的少夫人。
阿奇?
是的,麒麟客谢奇。
明月辉才明白过来,谢家之所以对他们如此热情,完全是因为他们带回了谢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谢奇谢如卿。
”实不相瞒,阿奇走后,咱们谢家就好像缺了主心骨一样。公公他们一直说,要支撑到阿奇回来,可阿奇到底回不回得来,什么时候回来……大家都没有个数。”少夫人叹了一口气。
谁都知道,谢奇当年被云帝以倾国之姿嫁与,实则,被云帝囚禁在了诺大皇城之中。
从此以后,谢家失去了自己内定的下一任继承人,谢家老一辈的力排众议,死撑着谢家,等谢如卿归来。
等着许多年,终是等到了。
所以谢家当家人才一个个喜气洋洋,连锻炼几十年,如此方端有距的涵养,都没控制住内里的兴奋。
可明月辉知道,在游戏里,他们到最后也没等到谢如卿。
他们全族人的希望,被司马沅与周满以十四个州秘密交易,死在了薛快雪手中。
而谢家,也因为站错了队,支持了汝南王司马辞,在司马沅上位后,被排挤到了边缘。
支持汝南王司马辞的老一辈谢家当家人被司马沅像薅羊毛一样薅了个干净,转而捧了一个叫做谢抟的二房庶长子上位。
论身份地位,一个庶长子,还是二房的,是绝对不可能爬到谢家之主的位置上的。
可谢抟是个十足的机会主义者,在谢家老一辈全部把本都压在了汝南王司马辞身上的时候,他却偷偷将谢家的密谋全部告诉男主司马沅。
甚至在司马沅上位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强行掳了谢家嫡出的两名双生姐妹花进献给了司马沅。
虽然站对了队,明月辉却对他的品行持鄙夷的态度,以出卖家族换取一世荣华,甚至为了权力牺牲自己的妹妹,就算是司马沅上了位,也始终不敢给谢抟真正的实权。
像这样的小人,谁知道会不会突然从背后捅你一刀。
游戏里谢家虽然还尚在,可里子却全烂了。
明月辉看了一眼如今谢家巧笑着的女眷们,心里有了几分哀叹,不知在游戏里的哪一世,她们是否是像如今一般,能写写诗词、作作书画,或者悠闲地打打牌叶子。
……
女眷们正逛着,突然一名家仆匆匆赶来。
“晋王妃……”家仆欲言又止地扑倒在地。
明月辉心底咯噔一声。
谢家三房的少夫人非常有眼色地屏退左右,给了明月辉一个喘息之机。
“什么事?”明月辉赶紧问。
“晋王……”家仆吞了口气。
“晋王他大闹议事堂。”
明月辉:“!!!”
“似乎是为了一个病歪歪的无名女郎。”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病好多了,心里却很难受。一个朋友要离开这个城市了,狗子以后没有一起吃饭一起回家的人了……
真难过啊,哭了一个下午,不知道以后还能再见面不。
小渣:狗子乖,别哭,你比我惨。
狗子:这是最后一次虐你了,以后让辉辉代替狗子心疼你吧,挠毛毛。
小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挠头毛了。
狗子:除非你掏出来比清河王还大,否则你永远在辉辉面前抬不起头来。
小渣:……后悔安慰这只蠢狗了。
第43章 旧识
这死熊孩子, 一天能给她惹一百八十个祸!!!
明月辉咬牙切齿, 跟着家仆一路穿过水榭楼台,到了一处矗立于水中的阁楼。
水边繁花,水中丽草, 建得婉丽非常。
就算不进楼,也能感受到主人家高雅的品味与悠然生活的心态。
“这是议事堂?”明月辉讶然, 颍川的议事堂可不长这样。
“回禀晋王妃, 此乃四郎的居所。”家仆工工整整举了一躬。
四郎?
明月辉揉了揉额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了。
谢家四郎, 谢家唯一的宗子,排行第四, 也就是谢如卿。
求求这位谢瞎子不要这么多花名好伐。
谢奇、谢如卿、麒麟客、谢家四郎。
她都快认不出这居然代指的是同一个人了。
其实她没意识到,自己给司马沅的花名,比这个还要花哨:
男主、狗儿子、小渣男、死渣渣、司马沅、阿沅,居然代指的是同一个人。
“晋王进议事堂正是为了寻四郎。”家仆解释道。
“等等,谢如卿不是病了么?”明月辉做了一个制止手。
家仆:“他好了啊。”
明月辉奇怪:“不是昨日还病着么……”
昨日她明明亲眼看到仆人将他抬到驿站房间的啊,当时从头到脚还覆着锦衾的啊。
“四郎今早便好了, 他言, 见到族中父老,不由身心愉悦,病就自然好了。”家仆欣慰地笑言。
明月辉:“……”
就扯掰吧……反正她是不信的,谁爱信谁信好了。
“那晋王不是在议事堂么,你怎么把本宫拉到这里来了?”明月辉心里其实是有点忐忑的,她直觉小渣给她惹的祸, 远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