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赵君尧心里想。
许是过了而立之年,他越发看不得百姓受苦。
比较年轻时候的自己,少了几分意气风发,多了些沉稳内敛。
就连朝政之事上。
也不太敢大刀阔斧地修枝裁叶了。
毕竟朝堂上各流各派如同一棵棵参天大树。
表面枝繁叶茂,暗地里盘根错节,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各朝各代都有。
再明智的君王也不可能保证,所有手下官员全都是两袖清风。
只要不是太过分。
赵君尧更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开始明白父皇曾经告诉他的那句话了。
‘江山之政,贵在清明,御下之道,贵在权衡!’
‘权衡权衡,有权有衡!’
有时候,为了一只偶尔出现的小小蛀虫。
打破平衡,破坏大局是不明智的!
朝堂上最重要的是:‘大局为重!’
……
用过晚膳。
乐儿被奶娘和嬷嬷抱下去睡觉。
夏如卿坐在炕上看书。
赵君尧有些纳闷。
“怎么开始看书了,你以前不是不爱看书?”
简直不敢想象,一个连看话本子都嫌费劲的女子,会爱看书!
夏如卿有些无奈。
“不看能怎么办?”
“再不看连乐儿都能鄙视我了!”
小丫头太聪明了。
那些书她不管理不理解,只要教给她念,她很快就能背下来。
这智商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夏如卿幽怨地看了赵君尧一眼。
‘这家伙,基因也太强大了吧,怎么这些小娃娃一个个都这么妖孽!’
‘这是她生出来的娃吗?’
‘自己当年念书的时候,可是一直倒数的好嘛!’
赵君尧呵呵笑了几声。
自己也拿着书开始看了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
二人放下书本,洗洗漱漱躺在床上时。
赵君尧拥她入怀,忽然在她耳边道。
“卿卿……”
“嗯?”
“我想让辰儿去战场!”
夏如卿:“……”
“不行!”
夏如卿腾地坐起来,下意识地拒绝。
赵君尧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
“你哥哥也去!”
夏如卿犹豫了片刻。
“那也不行!”
“他已经十岁了!”赵君尧又道。
夏如卿心里一紧。
“他才十岁啊!皇上,他才十岁!”
十岁的小娃娃,在现代还在上小学呢!
让一个小学生去打仗,呵呵呵,不要太搞笑哦!
夏如卿强烈抗议。
赵君尧十分无奈。
“卿卿,就是跟着去,他不是主帅!”
“他是太子,必须要去历练!”
堂堂一国太子,不能只在宫里学那些大臣争权夺利,搅弄权术!
他得去更广阔的天地去见见世面。
夏如卿见他一脸严肃,语气也是不容置疑的样子。
心头咯噔一声,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完了,怕是改变不了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战场啊!上战场啊!
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去战场,她无法接受!
古人是不是变态啊!这是虐童好吗?
就不能再大点儿吗?十三岁,十五岁都行!
可辰儿才十岁,是不是太小了点儿!!
没当母亲不知道。
当了母亲之后,她真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恨不得像只老母鸡一样张开翅膀,将她的孩子全部护在羽翼之下,时时刻刻看着才安心。
别说上战场。
就是离开京城,她都要魂不守舍。
如果辰儿真的上了战场。
那真是把她的心肝放在油锅里煎熬了。
不!
光想想就已经很煎熬了。
夏如卿直直地看着赵君尧,眼神犀利,眼圈通红,像一头护崽的母狼。
“不!”
“你是皇帝,我知道大道理讲不过你!”
“可是,辰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就因为他是长子,他从三岁就不在我身边!”
“他要读书,他要练武,那么小的孩子,筷子都拿不稳!”
“大冬天那么冷的风雪,他在外面扎马步,身上都结冰了,手上脚上全是冻疮!”
“大夏天那么毒的太阳,他还在扎马步,他身上的皮肤晒掉一层又一层!”
“我根本不敢去看,都是奶娘和嬷嬷去上药!”
“她们每次从辰儿的房间出来,都眼圈通红!”
“皇上,连下人都落泪不止,您心疼过他吗?”
“这么多年,他不在我身边,我忍了!”
“这么多年,看他煎熬,看他受苦,看他小小年纪一手老茧,我也忍了!”
“这么多年,看他从白bái nèn嫩的娃娃,变成黑黑瘦瘦的少年,我也忍了!”
“皇上这么些我都忍了!”
“这一次我忍不了,我忍不了!”
她声音沙哑,歇斯底里,泪流满面。
整个人像被抽调了灵魂一样摇摇欲坠。
赵君尧一直沉默,面色深沉如水。
他皱着眉缓缓上前,用一双坚硬有力的手臂,接住她孱弱的身体。
“卿卿……”
“不!”
夏如卿拼命用力一把推开他。
那一瞬间,她忽然恨上眼前这个男人!
他凭什么可以掌握所有人的生死?
他凭什么把她的孩子送去战场。
那种地方刀枪无眼,危机四伏。
万一有个差池,她要怎么办?要怎么活下去?!
孩子都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卿卿你冷静点儿!”
第1111章 不好意思
赵君尧狠狠将她搂在怀里。
“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卿卿!你冷静点儿!”
夏如卿挣脱不开便死命捶打他的肩膀。
“我冷静不了!”
“你混蛋!你混蛋!”
说完又冲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下去,下了死命的咬!
赵君尧闷哼一声,眉头轻皱。
抱着她的手臂却依旧有力,抱着她的胸怀依旧温暖如初。
‘卿卿,如果这样能平息你的怒气,那我甘愿被你咬!’
‘卿卿,我何尝不知你的心疼,我又如何不心疼!’
那毕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可他是太子!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这世间谁都可以舒服,唯有他不能!
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那种痛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夏如卿拼命地咬,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直到满嘴的腥咸她才发现,他的衣衫早已暗红一片。
流血了吗?
他怎么没反应,他不疼吗?
夏如卿赶紧松开口。
赵君尧顺势用被子裹住她,将她放平躺下来。
夏如卿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急得满脸通红。
“卿卿!”
“你先听我说!”
夏如卿咬着唇狠狠瞪着他。
“那你说吧,我看你能说出朵花儿来!”
她依旧怒气冲冲,可内心的某根弦却有些动摇了。
她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过是无济于事而已。
可她还是想听!
赵君尧整肃心情,用严肃地目光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他是我的长子,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太子!”
“我对他抱有万分的希望,是所有孩子都没有的希望!”
“卿卿,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他必须去!”
“你现在护着他,将来那些人会十倍百倍地欺负回来!”
“所以他必须去历练去学习!”
“他的肩膀必须足够硬,硬到能扛起整个天下!”
“就像鹰巢里的幼鹰,生长到一定程度,就必须将他推下悬崖”
“你懂了吗?”
夏如卿哭倒在他怀里。
“果然!”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去承受这个,我想让我的孩子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赵君尧见她已然接受,松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
“卿卿你放心,朕向你保证!”
“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夏如卿泪眼婆娑。
“你确定?”
“确定!”赵君尧点点头。
只要夏廷风在,辰儿的安危就不会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