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
太后从小到大疼爱自己超过赵钧其,他就在太后和赵钧其两人之间连一条线。
再比如。
父皇在几个兄弟中最疼爱自己,他就将自己与父皇连在一处。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想起一件事,就添上一笔,再想,再添。
夜越来越深,茶水添了五六次,蜡烛剪了三四回。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复又亮起来。
时间一晃到了次日清晨。
赵君尧紧紧盯着眼前的那张纸,彻夜未眠。
“皇上,该上朝了!”
李盛安小心翼翼上前提醒!
赵君尧大手一挥。
“朕今日身体不适,暂且罢朝,回头把沐休那一日补上便是!”
“是!”
李盛安得了消息放下心,轻轻退出去传话去了。
赵君尧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只见金灿灿的晨曦透过薄薄的水雾照到宫里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之上。
将这暮春初夏的景色渲染地越发翠绿欲滴,参天的古树上还有鸟儿在婉转鸣唱,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赵君尧欣赏着美景,听着袅袅林音,心情也随之好起来,一夜的疲惫就这么烟消云散。
他复又拿出昨夜那张写着各人名字的纸张,对着窗台,对着晨光,再一次细细观看。
只见上面赫然罗列着他的所有猜想。
‘太后当年和燕王苟合,怀孕产子,生下赵钧其。’
‘父皇为了不给皇室蒙羞,硬生生将这件事忍了下来,不过皇室血脉不可混淆!’
‘父皇先将赵钧其秘密送给燕王!’
‘之后又恰逢田贵人产子,父皇便顺势将她的孩子抱过来,交给太后抚养,充作亲子!’
‘而自己,实际上是父皇和田贵人的孩子!’
赵君尧忍不住双拳紧握,目光复又冷冽起来。
他深知自己这个猜想哪怕不对,离真相也八九不离十了。
心头忍不住涌起一片苦涩和感叹。
‘父皇啊父皇!’
‘怪不得你时常告诉我,仁者无敌、忍着更无敌!’
‘你为江山耗尽毕生的鲜血,可谁又懂你的牺牲!’
世人都知道皇帝风光,大权独握,高坐于深宫九天之上,乃是天上的真龙化身。
坐拥后宫佳丽三千,文武百官一呼百应,享尽天下最尊贵的荣华,最奢侈的富丽。
必定是事事顺心,万事如意。
可谁又知道另一句俗语:登高必跌重!
他们哪知这皇位龙椅下边,乃是万丈深渊、万剑林立、烈火烹油。
只要稍稍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若要维护太平,扛起江山。
哪怕牙齿碎了也要往肚子里吞,哪怕胳膊断了也要往袖子里藏。
如此耗尽一生的心血。
方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天下百姓,方能不遗臭万年。
这是多么不容易?
赵君尧目光落在太后名字上,直恨得咬牙切齿。
‘如此毒妇,您何必忍她?’
‘当初儿子但凡知道一星半点儿,这无羞耻的**蠢妇必定活不到现在!’
他又忍不住心疼起父皇来了。
父皇一生并非多么英明神武之人,唯有勤能补拙这一条路。
政务上也偏向于老成持重,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他兢兢业业一辈子,虽然没将大楚朝发展出多少,但也是安稳太平,这就已经十分不易。
他这一生,总算功大于过,值得后世称颂。
可赵君尧却越想越心疼。
“父皇您放心!”
“待我将当年之事一一查明,一起算总账,为您报仇雪恨!”
说完他走到那留着红泪的红烛旁边,将那页纸点燃,亲眼看着它燃为灰烬。
然后就转身离开,换了一身便衣,找小七出宫散心去了。
……
端凝宫里。
夏如卿昨夜睡得晚,次日就醒得也迟。
好在宫里妃嫔也不必每日向她来请安。
所以早起晚起都无所谓。
夏如卿躺在床上拥着柔软的锦丝被,任凭暮春三月的阳光撒在自己脸上。
在床上翻了几回身打了几个滚,她才慵懒地爬了起来。
“紫月!”
门外的紫月应了一声,随即打水进来服侍她洗漱。
夏如卿又吩咐。
“最近多煮一些清热去火的羹粥!”
赵君尧今日火气大,应当好好去去火。
“是!”
紫月笑着应下。
梳洗完,夏如卿又踏着清晨的薄雾,去后园子转了一圈儿。
回来的时候雾气已经散尽,阳光也早已高高升了起来。
看了看时辰,她有些狐疑。
“往日这时候皇上都来用早膳,怎么今儿个不见回来?”
紫月也不很清楚外宫的事。
正不知怎么答。
这时就有个小太监过禀报。
“皇后娘娘,皇上出宫找七王爷去了,让奴才来禀报您自去用膳不必等!”
夏如卿点了点头。
照旧叫人赏了那小太监,自己用早膳去了。
第1245章 转机
用过早膳,夏如卿见外边景色实在是好,就带着紫月去了院子里。
坐在秋千上,夏如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细细梳理了一遍。
起因是太后提起选秀,并将自己排遣了一顿。
赵君尧拒绝选秀,或者说拒绝太后往自己身边塞人,所以和太后产生了矛盾。
母子俩就此大闹起来。
紧接着赵君尧回想起往事,就开始怀疑自己不是太后亲生。
他急匆匆出宫去找珍太妃求证,却发现珍太妃已死。
他又赶回来去了宁寿宫,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回来后脸色极差。
夏如卿虽知道些事实,却并不完全。
连猜带想将事情弄了个大概,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总之就是两个字:心疼!
赵君尧作为一国之君,作为皇帝,原来也有这么多无奈。
他居然被太后一个老妖婆折磨成这个模样。
夏如卿冷冷地想。
‘也得亏太后生在了皇家,这些事发生在深不见底外人无法窥探的深宫’
‘皇上头顶有无数列祖列宗、无数顶帽子压着,才拿太后没办法!’
‘但凡是平民之家,遇上赵君尧这样的人,恐怕太后早就没命了!’
她越想越心疼赵君尧。
只期待着他赶紧找到证据,好好治一治这个老妖婆。
正歪在秋千上出神,小喜子忽然来报。
“启禀皇后娘娘,公主跟着太子殿下去校场骑马了!”
夏如卿心里一惊。
“骑马?她不是跟着皇儿他们入阁读书了?怎么又跑去骑马了?!”
说着赶紧从秋千上下来。
小喜子恭敬道。
“皇子们有骑射课,时将军任皇子们的老师,公主听到他们都去校场,也跑过去了,奴才们拦都拦不住,娘娘是否过去看看?”
夏如卿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
允她学骑马,允她一起读书,允她出宫。
现在倒好,她还闹着要正经跟着皇子们习武!她是真要当个皇子不成?
“走吧,过去看看!”
夏如卿进屋换了身儿衣裳,带着一连串的宫女太监奶娘嬷嬷,施施然沿着宫道去校场寻女儿去了。
……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底。
这段时间,京城催促选秀的声音小了些。
流言蜚语像脏水一样拐了道弯,全泼在了夏家及其亲戚家的身上。
不但侯府大受影响,整日闭门不敢开门。
就连杨尚书府都受了影响,那些人攻击完夏家又开始攻击杨家。
说出来的话极其难听。
什么‘杨家为了讨好皇上巴结皇后,把人家小妾庶出的女儿娶来当正房夫人’
什么‘杨家一个堂堂武将世家,居然如此奴颜婢膝,靠裙带关系维持地位,当真丢尽了朝臣的脸’
百姓们纷纷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先前夏家和杨家只是闭门不出,不予理会,
后来那些人见两家没什么动静。
觉得心头不快,居然开始明目张胆的动起手来。
先是在两府墙壁上扔臭鸡蛋,后面又泼泔水等等。
直到两府忍无可忍出面抓了几个人,这才阻止了这些荒诞的行为。
不过两三日后。
另有谣言四起,说两府靠着朝臣势力胡乱抓人,仗势欺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