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每看一个字,心里就沉重一分。等谢景说完了,赶紧附和道:“那他真是罪该万死。”
谢景都快把键盘戳出了一个洞:“是的。”
沈晏清完全熄灭了旁敲侧击,一探究竟的惴惴不安的小心思,利落地退出了游戏界面,申请了账号删除。
这叫什么。
毁尸灭迹。
谢景又说:“他竟然下线了!”
沈晏清沉重道:“畏罪潜逃吧。”
谢景放下手机,对旁边打的不可开交的宁浩远说:“他下线了。杀六次啊,一次也不能少。”
宁浩远哭道:“景儿,我打不过他啊。”
谢景:“那你们有没有什么接暗杀的绝世杀手?”
宁浩远面露难色:“有是有,但是……”
谢景追问道:“怎么?”
宁浩远道:“你点开右上角,打开那个个人竞技排行榜。”
谢景照做,排行榜榜首,单字id“青”。
宁浩远说:“这个是七爷大号,那个是七爷小号,听说他名字里有个青。这个竞技分现在还没人打破,换句话说,全服暂时都打不过他。”
谢景:“……”
“没事,我还可以带人堵他,虽然多打一有点丢面。”宁浩远眼睛一转,又道:“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和他网恋,骗娶他的信任,骗到他的账号密码,拆了他的装备,趁机暗杀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景:“……”
我是这种出卖色相的人吗?
谢景的手机响了,谢景拿起来一看,关博给他打电话了。
关博问:“小景,中午还回来吃饭吗?”
谢景道:“不了,我和同学在外面吃。”
关博又问:“下午什么时候回家。”
谢景:“不知道。”
忽然,宁浩远一拍键盘,激动道:“赢了!抢到四个据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景踹了一脚宁浩远的沙发。
宁浩远扭头一看,谢景在打电话,赶紧闭嘴了。
那边沉默半响,谢景说道:“关叔叔,没事我先挂了。”
“等一下。”关博道,“小景,你在哪玩呢?”
谢景道:“马路上,先挂了。”
谢景收了线,宁浩远看着他,问道:“不会被关叔叔听出来,咱们在网吧了吧。”
谢景道:“没事,搞完了吗?”
宁浩远兴奋道:“结束了!首战告捷!走走走,请你吃火锅去。”
谢景还在想着他此仇不报的事情:“来之前说好的,六次仇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宁浩远把谢景从沙发椅上拽起来,“只要他上线,我一定找人围攻他,保证让他站不起来!”
虽然宁浩远比较怂这位,但是说一说还是很敢的。
毕竟这位下一次上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谢景把自己关在房里关了一天,写完了假期作业,顺便还把自己锁起来的资料抽出来做了几套,除了染完头回来让大家震惊了一把,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要被方婉舟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几道之外,一切正常。
方婉舟这两天也很奇怪。
谢景有时候抬头能撞上方婉舟的目光。
时而欣慰,时而怨毒。
谢景都要怀疑她人格分裂了。
星期天下午,谢景去学校的时候,方婉舟就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谢景总感觉方婉舟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但是当时关博也在,方婉舟不好发作,只能目送着谢景走出去。
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谢景当做没看见,毫不留情地甩上了家门。
谢景到学校还不算早,班里到处都是三三俩俩挤在一起抄作业,对答案。
只要一放假,大家都不喜欢写作业,基本上都是这样。
夜自习没有安排老师上课,大家对对作业,上上自习,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谢景在宿舍里吃完早餐,和沈晏清结伴去教学楼上课。
腾飞园的大门口头顶上有一盏锃亮的白炽灯,吊在二楼的玻璃窗旁边,灯光从高处撒下来,虽然天还没亮,腾飞园门口已经亮如白昼。
一大早的,门口竟然站着不少人。
台阶上,门旁边的玻璃下,门前的垃圾桶旁边,三三俩俩都没进去,整个大门口热闹非凡,都不进去。
谢景和沈晏清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疑惑。
发生了什么。
第49章
等谢景走进了才注意到,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早餐, 站在门口狼吞虎咽。
早上时间紧, 食堂人挤人,还没有空位, 绝大多数人都是把早餐带走, 一边走一边吃, 所以每天早上, 到教学楼的路上都飘着慢慢一股早餐味儿。教学楼门口还专门放了两个大垃圾桶,每天早上都扔满了各种塑料袋、纸袋、纸碗。
吃饭慢的这一小段路吃不完,就会带进教学园区内,接着吃。
路上随处可见,本来谢景还没觉得奇怪。
但是今天好像进不去了。
进园的门口有个中年男人来回徘徊, 个子不高, 一米七左右, 脑门锃亮,突出的金鱼眼炯炯有神, 头顶上一圈稀疏的头发好似蒸散的甜甜圈, 中空外圆还杂乱。
谢景这才想起来,当时他高三的上半年,高三级部原来的教导主任调走了, 新调来的教导主任常年带高四,一手结束腾飞园松散的教学模式, 开始了三天一小考, 五天一大考的魔鬼时代。
除此之外, 还把二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校规校纪挖出来,一个人都不放过。
因为上半张脸实在太像胖头鱼,所以大家私底下,都偷偷叫他鱼头。
这一系列的变化,对谢景其实都没什么影响,加上过去那么多年,谢景也记不清了。
鱼头站在门口盯着来来往往的所有人,一个都不放过,早餐不准带进园,没穿校服的也不准进园。
谢景现在都是在宿舍里吃早餐,吃完了再去教学楼,所以很轻松穿过门口的滞留大军,进了教学楼。
早自习,班里有四分之一的人迟到,包括施红红和吴齐,他俩都没到。
谢景猜测多半是回家穿校服了。
这还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中午第二节 大课间的时候,黑板旁边的大喇叭“呼呼”两声吹气声,震醒了班里一半趴在桌子上补觉的学生。
“所有班级,在教学楼下集合,准备跑操!”
跑操,多么久远的词汇。
久到整个腾飞园都快忘了。
腾飞园在三栋教学楼的最后面,紧挨着图书馆,图书馆下面有一条主干道,一直通到大门口,再压着大门口的马路绕到后面的篮球场,从篮球场出来一拐弯,又回到了图书馆。
刚好是一个闭合的回形,路程八百米多一点,腾飞园沿着这条路线跑操跑了两年,每次从篮球场拐出来还要比那个班的口号喊的响亮,堪称整个腾飞园最讨厌的活动,没有之一。
今年开学两个多月,都没跑,大家都以为这个活动要截止了。
天命难违,班里哀嚎遍野,不情不愿地下去站队。
晚上夜自习的时候,班里声音不小,今天一天过得太紧张了,大家都有不小的怨言,往常整个时候班里已经安静下来了,现在又是沸反盈天。
谢景当时在写化学活页,一边写一边听后面施红红义愤填膺。
“今天早上也是,可他妈的累死我了。我一到教学楼门口,就撞见了新来的胖头鱼,没穿校服死活不让进,非要让我回家穿,我说我明天再开始穿,非要让我回去穿上了再过来,那个金鱼眼瞪我一下,我半条命都没了,可吓死我了。我回家又赶过来,蹬了四十分钟自行车,现在累的就像一条死狗。”
平时施红红叽叽喳喳,在一旁埋头写作业的吴齐也不写作业了,拎着拉到一半的校服领口:“穿着玩意有什么用?”
“形式主义。”施红红翻了一个白眼,“又让我们跑操,想要强身健体先把我的体育课还给我,还有音乐课、美术课,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吴齐道:“做梦吧你,没把大课间改……”
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班里安静地能听见写字的声音。
谢景抬头一看,讲台上站着一个人,标志的金鱼眼,怒气冲冲地扫射着讲台下的所有人。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同学现在都是缩着脑袋的小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