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鸮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小混混见状悄悄松了口气。他用眼神提示胖子,拼命使眼色引导他看向不远处大声哭泣的女孩。
胖子果然循着小混混的引导看到了女孩身上,他忽然发现自己又能动弹了,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在宁鸮冰冷的注视中走到了女孩身边,刚想要蹲下来,女孩猛然往后缩了缩,扬起她那张满是泪痕的脸说道:“不要靠近我!”
“你就站在台阶下面,不要走上去。”宁鸮的声音从胖子身后传来,让他背后直窜凉气。
胖子忍气吞声地站在台阶下方,声音极轻地说道:“对不起。”说完便转过头去看宁鸮,眼神中的不甘不愿并藏不住:“这样总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宁鸮见女孩低着头,并没有要理会胖子的意思,心知女孩一定是害怕极了那些混混方才的举动,至今对他的靠近心存畏惧。他哼笑一声,踩着几人的衣角走到胖子身边:“骰子。”
胖子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宁鸮话里的意思,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他扑通一声朝宁鸮跪了下来:“大哥!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没有骰子我会死的!”
“是吗?”宁鸮的语气愈发平静了,“那么刚才那个女孩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胖子哭喊着想要去抱宁鸮的大腿:“我那时候是被鬼迷了心窍!我真的不想死啊!”
在胖子的哭叫声中,宁鸮在他身上搜出了7颗骰子,抓着这7颗骰子,他直起身,眼神不经意地瞥过其他几个瑟缩在角落里的小混混。那几人经不住这眼神,竟然自己主动乖乖地把身上所有的骰子双手捧着交给了宁鸮。
宁鸮从中数出10颗骰子,给了他们每人2颗。把剩下的全部装进了口袋里。他再次看向那几个小混混,半真半假地说道:“再让我发现你们做这些肮脏的事情,我会把你们手里所有的骰子全部没收。”
几人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不会了不会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宁鸮走到姑娘身旁,放缓了语气:“我送你回去。”
女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咬着唇,眼神中满是对宁鸮的感激:“谢谢你!”
看着女孩跟在宁鸮身后缓缓离开,黄毛突然大声地说道:“喂!我敢打赌,像这个姑娘一样的人未来一定还会有很多,难道你一桩桩全都要管吗?”
“游戏让你们活下来,不是让你们在失去秩序的社会里为所欲为的,”宁鸮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继续说道,“那些我看不到的,我确实管不了,但凡我目所能及的,我都会管。”
“这个世界已经乱套了,不需要你这样的正义斗士!”黄毛恨恨地说道。
宁鸮又笑了,月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半阴影:“世界从来就没有乱套,乱套的是你们。”
夜深了,街道空旷无比,只有乌鸦在枝头发出粗嘎的叫声,听着就令人心躁。宁鸮把姑娘带到车上,姑娘刚想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一只手轻轻地挡下了她的动作,旋即打开了后座的门。
“坐这里。”宁鸮看着姑娘,轻轻地说道。
第14章 相遇路上
寂静的街道上,一辆陆巡飞快而平稳地行驶着。
女孩只是大致给宁鸮描述了一下回家的方向,他便点了点头,旋即启动了车子,根本不需要女孩继续出声指路便熟悉地好似在这座城市待过许多年。
“大哥,”女孩咬了咬唇,由衷地感激道,“谢谢你。”
宁鸮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回过头,也没有给出其他的反应。
狂跳的心脏已经平静下来了,女孩从车窗往外望去,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冰冷的高楼大厦上,楼上漆黑一片,看起来便是了无生气的模样,让人怀疑这几乎成了一座死城。
车子拐了几个弯,停在了一栋狭小的筒子楼下,宁鸮拉下手刹回过头去看女孩:“这里不太安全,我建议你还是带着母亲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女孩抿了抿唇,声音中不经流露出几分苦涩:“我妈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更何况,现在外面哪里都是一样的乱,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低下头看到自己手中的五颗骰子,那是四十多分钟前,宁鸮从那几个小混混手中夺下来的。
“你家在哪层?”宁鸮打断了女孩的话,直接问她道。
女孩不解其意,还是愣愣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生的希望。”宁鸮说完这句话,率先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向筒子楼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楼道里。
女孩追着宁鸮下了车,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哥,您是要去我家坐坐么?”
宁鸮向上的步子一滞,接着又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往上走:“我帮你把母亲接下来,再找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女孩一愣,她没想过身前这个肩膀宽阔的男人竟然是如此的正直且善良。
女孩的家在五层,两人爬了几分钟来到了门口,女孩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接着打开手电筒,光登时照亮了狭小的一片范围。女孩把手电往里照了照,但手电的光始终只能照到距离脚下三米不到的地方,并且光线昏暗地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大哥,您等等,我给您再去拿一个手电。”女孩有些羞赧,还是对宁鸮说道。她才刚走出两步,就被宁鸮拦了下来。
“不用去了,”宁鸮轻巧地说道,“我看得见路。”
宁鸮说这话确实不是在逞强,因职业要求,经受过多项极限环境的训练,他早已练就了在黑暗条件下正常视物的能力,并且他感觉到,在进入游戏之后,这种能力似乎还在加强。比如现在,他甚至能在黑暗中看清对面墙上贴着一张视力表。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一扇门内传来,女孩听到声音,顾不得惊奇宁鸮的能力,匆匆跑向那扇门,口中一边道:“妈!妈!你怎么样了?”
宁鸮守在门外没有进去,给这对劫后余生的母女留了一些说话的时间。
几十分钟后,那扇门再一次开了,宁鸮看到女孩扶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妇女从门里步履维艰地走了出来。他站直身体,快步走到两人身边,代替女孩把她的母亲背到了背上。
“哎……小伙子!”中年妇女原本还想推托,然而身体条件不允许她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走下楼去,便只好伏在了宁鸮背上,“谢谢你啊,今晚救了小若,又救了我。”
宁鸮下楼的步子稳健而坚定,听到妇女的感谢,情绪也不见有波动:“您不用谢我,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妇女愣了愣,原本还想再说什么,月光从楼道里笔直地照到宁鸮身上,她看到宁鸮胸前不经意间闪过一道亮光,多少猜出了他的职业,心中的感激更甚:“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了,您还肯放下个人安危来保护我们这样的普通人。”
“普通人首先是人,”宁鸮淡淡地说道,“但凡是遇到危险的华国人,我都有责任去救。”
带着女孩和她的母亲回到车上,宁鸮回忆了一下开回永宁县的路线——今天早上路过永宁县的时候,宁鸮发现那里竟然聚居着数百户人家,炊烟袅袅,看起来还和末世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有几个老乡特地拦下他的车,告诉他前面的意阳几乎已经空了,劝他留在永宁县。
在听说了宁鸮还要孤身往更远的地方去,老乡们对他肃然起敬,热情地拿出了几个炊饼,不由分说就塞到了宁鸮手里,还再三叮嘱他“如果前面真的过不去了,随时可以回来这里”。
尽管好奇于永宁县的人们幸存率之高,但时间不允许宁鸮在这里长久地停留下去。于是,在吃完了炊饼之后,宁鸮告别了老乡们继续上路,来到了意阳。
如今,为了女孩和她的母亲能够活下去,宁鸮在开往南城的路上,头一次开了回头路。
宁鸮开到永宁县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有早起砍柴的老乡看到了熟悉的陆巡从大路的另一头驶来,还愉快地吹着口哨朝宁鸮打了声招呼。
在车后座睡得不安稳的母女俩立刻被惊吓,扭头望向窗外,看到了几张友善的笑脸。
宁鸮走下车,简单地和带头过来的老乡说明了母女俩的情况和他的来意,老乡们立刻就接纳了两人,马上就有热情的老乡带着他的媳妇过来,邀请母女俩下车去自己家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