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三天里不眠不休的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青龙的云气环绕不散,一目连看不真切,然而他可以做出危险的尝试,凝聚力量贸然发动精神攻击。超负荷运作的哨兵就像是不稳定的气团,距离分崩离析只差一点扰动——具体的临界值尚未得知。这是向导战胜黑暗哨兵的唯一方法。
谁也没有行动。
一目连认为自己已经被经验训练得足够果敢,可这时候他捂住流血的胳膊倒卧在地上沉重地大口呼吸着——少年窃贼从前门溜的无影无踪,他已经没空去思考了。比起这些天里所有激发过他求生欲的东西:便利店的塔可也好,他曾经铭刻在身体上的荣誉也好,更重要的事物浮现在脑中。
这个哨兵是谁?
他长什么模样?
他为什么放弃了暗杀?
他的结合热……
如果说,一目连一直在寻找继续坚守下去的理由,那么现在他找到了。他遇见了一个危险又奇妙的男人、值得与之缠斗到底,抑或与之结为伉俪。
黑暗哨兵默然收起武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黎明的屋顶。
向导从急救包中翻出纱布,简单包扎好胳膊,静悄悄地撤离了安全屋。
反狩猎开始了。
第十八章 (十八)
跳跳哥哥踏着渐显乏力的虫鸣声再次回到便利店时,时隔已有月余。
他用指节敲敲柜台点单,对着举在眼前撑开的报纸友善地寒暄道:“今天的塔可我要多加点培根。怎么样,老伙计和你最近都顺利吗?”
柜台后的人放下报纸,捻着胡须说:“‘老伙计’好的很。但你问的这孩子就不知道了。”
——素来优哉游哉的店主惠比寿,竟然因为店员离职不得不亲自坐到柜台后头。他慢悠悠地挑了份塔可,多夹了满满一把培根塞进了微波炉里。
“他怎么了?跟枪击案有关吗?我啊,带着弟弟妹妹还有狗回农场躲了一阵,还想等着案子告破再回来,谁知道居然现在也没抓到。”
“虽然听上去像助长不良气焰,不过犯人确实厉害。那孩子算是不告而别,不过最近有给我寄过东西,大概过得还如意吧。”
午间新闻播报员像是要被自己的声音催眠了,枯燥地念着稿子,插进了两人对话的间隙:“……圣佩德罗反政府武装于18日凌晨土崩瓦解,新政府军的清扫行动还在持续进行。据悉,这次的政权变更是由于武装分子的首脑被刺客击毙。但军事学家指出,考虑到当地环境、埋伏地点的距离和巡逻戒严时间,即便是最优异的黑暗哨兵也根本不可能完成狙击。专家据此推测或许是内部分裂造成……”
跳跳哥哥的视线落点从电视移回了微波炉上,“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情愿播报离我们几百公里外的新闻也不肯讲枪击案的调查细节,实在是太不让人安心了。”
“也许正是无所进展无从披露嘛,”惠比寿小心地取出培根加量的塔可,并不必要地以非常符合老年人形象的姿态吹了吹,放在柜台上推到中间,“再说,外国的事情,似乎也有点意思啊。”
“我实在不懂你,老爷子。”
修理工嘟囔着耸了耸肩膀,付完钱后,拿起自己的午餐送进嘴里。他没有注意到报纸下露出来半张明信片,邮戳竟然就来自圣佩德罗。
正如他丝毫没有留意明信片上印着的照片——一对龙形的婚戒。
End.
*!带星号的章节全部为荒的幻想整合!
*圣佩德罗不指代任何城市,取自福尔摩斯中的篇目
*一目连枪法烂是因为失去一只眼睛后对距离的把握出现偏差
*证件照是银发蓝眼小风神ver.,文中的樱发绿眼未觉醒ver.是变装
*“老兵不死,只是慢慢凋零”,出自麦克阿瑟
*荒吊销驾照并不是因为车技,而是碍于佣兵的身份只能持伪造的证件
*纹身的禁忌出自高木彬光《刺青杀人事件》
*国家的指代与荒故事中的将军皆有原型,现实中的L115A3的确是某国专供
*结局确实是雇佣兵荒与恢复能力的一目连结合后反水击毙了最初的雇主
第十九章 【番外】1/2阿斯塔波沃
迟到的《超极限狩猎》的后续
哨兵荒×向导一目连
阿斯塔波沃是托尔斯泰逝世的车站,在这里代表着宁静的世外之地
一只黑白色背甲的招潮蟹缓缓爬过铺满沙砾的海滩。迎着念诵辰时经的日光挥了挥大螯,天光与沙地、包括它小小的肢节都泛起金色。而在这样绚烂到让人双目疲乏的光景里,背光直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他高高地扬起胳膊,把某物抛洒出去。
那些被以为是灰色礁石的东西复活了,扑棱翅膀,聒噪成一团,笨拙地争先恐后向落点处挤去。
男人提起脚边的桶,不理会那群庞大海鸟引发的争食骚动独自转身往回走,勃肯鞋踏在松软平缓的沙滩上,微微下陷。退潮后,太阳会用半天时间把这里烤得干燥,蒸腾掉剩余半天储存的水分。
一目连盘腿坐在礁石上,托腮凝望着他的哨兵。
——不对。更贴切的说法是,他的男人。隐居生活开始已有九个月,身份和国籍被抛弃于故土;毕竟在不与大陆架相连的遥远海岛上,你不可能向鬣蜥或者企鹅报出编号来换取信任。在这里,再多的称呼头衔都是冗余,什么黑暗哨兵、念子向导,不过稍稍敏锐于普通人罢了。
他能感觉到荒并不是很开心。
也无怪这个通常会在光线充足的露台上享用红薯佛卡夏面包和奇亚籽燕麦粥的精致男人会不满。如果不是一目连执意要来喂鸟,他根本不会在早午饭的时间点上抓了满手滑溜溜的磷虾。
荒走近了,板着一张如同雕琢过似的俊美脸孔。一目连抬起沾了沙子的赤脚想要触碰他,被轻易闪避开了;不仅如此,脚踝还落进他的掌握中。
“感冒真的康复了?”
握着人脚脖子的嘘寒问暖实在是少见得很。虽然荒的眼神凌厉,声音也足够低沉,却奇妙地演变出一种性|感的温柔。对经历家国变故而武装得坚强又决绝的哨兵来说,仿佛更难能可贵了。
“嗯,康复了。今天就可以出海。”
“你还真是心急。”
“我心疼钱。”一目连老实地说,“毕竟那条艇一点都不便宜,就算抛下了锚,还是可能被海浪推跑。”
“这几天天气不错,船应该还在。”
“海上的事可说不准,一个迅速生成的低压可以毁掉一切。”
“杞人忧天。”荒发出了声不屑的轻哼,松开对脚踝的束缚。从这点上来说,他是相当的心高气傲,颇为颐指气使,初次遇见时一目连就觉察到,荒这个人绝对不好对付。即便发乎激|情的结|合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显然这位高贵的黑暗哨兵并不打算收敛脾气,依旧热衷于挑剔和反驳。
一目连并不讨厌他的强势,甚至可以说有些依恋。谁能想到他们一年前还是生死较量的敌手,现在就已经隐居在世外桃源成了伴侣呢。
肉|体本能的判断与原始的冲动真是奇妙。
“走吧。”一目连跳下石头,拍了拍哨兵的背。
“走吧。”荒顺手揽住他的肩膀,应和了一句。
回到屋内以后,两人开始收拾行囊。惯例是荒准备食品,一目连准备杂物。
“我想带上那瓶限量版的Courvoisier,你有意见吗?”
“没有。帽子你要带哪顶,紫色的?”
——连接的那头,荒挑剔地思索了一番。
“不好,白的吧。”
在他开口前一目连便已得知了结果,但还是听荒准确地说了出来。哨兵与向导的精神连接促成了情人间的默契,通常在语言表达前,他们就能洞察对方的想法,可是两人心照不宣地继续进行对话,仿佛是专注玩一场不会猜错的游戏,乐此不疲。
“我想吃一点干酪。”
“没问题。肉的话就带熏鸡肉好了。”
一目连恰恰也是这么想的。每个周末他们都会驾驶双水獭飞机回陆地上采购必需品,熏鸡肉和培根是采购清单上的常客。他扫了一眼电子日历。
“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取回游艇后,还来得及去石拱待一会儿。不用担心,这次我加满了油。”
荒掂着两瓶salve矿泉水,犹豫着是否应该带上这样奢侈的饮料,用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斟酌两秒钟,把它们塞进了背包,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复了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