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但是他们最后还是成功了。”</p>
<p>“是的，整整等了十五年。”尤念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手，“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因为意外脑死亡，家人捐献出身体，我才得以‘复活’。”虽然他没少吐槽这个身体太娘娘腔，一张雌雄莫变的脸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他心底里还是真心感谢少年一家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p>
<p>“‘复活’之后你没有去找顾衍吗？”霍尔问得一针见血，“也没有回去看看你的儿子？”</p>
<p>“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尤念有几分心虚，“我一直待在火星，最近才知道他们过得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p>
<p>霍尔点点头，“我基本都清楚了，那你来找我的目的是？”</p>
<p>尤念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我就两个问题。第一，现在的顾衍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的记忆混乱好了没有；第二，尤眠在哪里。”</p>
<p>霍尔反问：“你为什么会知道？”</p>
<p>“你会知道。”尤念肯定道。他盯着眼前的男人，无论是在从前还是在现在，尤念总感觉霍尔是解开谜团的钥匙，这个男人似乎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掌之中。尤念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概只是一种神赐的直觉。</p>
<p>果然，霍尔轻轻笑了笑，“顾衍的病情，我的确知道一些，不过也是听以前的同事说的。”</p>
<p>“所以，”尤念握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他现在……”到底是哪一个顾衍呢？</p>
<p>“在你手术之前，顾衍的病情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很少发生性情大变的情况。在手术之后，他也没有记忆混淆的情况。我的同事也很奇怪，手术后遗症怎么在一夜之间就没有了？本来参加‘遗忘’项目的实验者就不多，他们样本有限，很难找到确切的原因。更何况，”霍尔微微眯起眼睛，“人类的大脑，本身就是很奇妙的东西，无论研究多少年，都研究不透彻。如果仅仅是一个‘遗忘’项目的成功，就自以为掌握了其中的奥妙，未免也太可笑了。”</p>
<p>尤念哑声道：“你的意思是，顾衍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那一个他？”</p>
<p>那个任性又温柔，霸道又体贴的顾衍？</p>
<p>“是的。”</p>
<p>就像是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尤念无力地摊在椅子上。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充当背景板的盛亦欢吓了一跳，忙道：“你没事吧？”</p>
<p>尤念把脸埋在手掌里，声音微微变调，“没事。”</p>
<p>可盛亦欢分明看到了从他手掌里渗出的湿润。他不由地看向霍尔，目光中透露着一丝丝责怪。</p>
<p>霍尔却无动于衷，接着道：“也许是他自己不想变成另一个样子，他的执念太深，连手术后遗症都为其让步，又或者是他用了别的方法，谁知道呢。”</p>
<p>在那么几分钟内，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能听见玫瑰花园里涓涓的水流之声。霍尔站起身，为两人重新倒了一杯奶茶，“喝吧。”</p>
<p>盛亦欢客气地拒绝，“不用了。”</p>
<p>刚刚两人的一番对话，他听得云里雾里，也能知道这是尤念的私事，他不方便多问。只不过这个霍尔，似乎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固执的平民。对于这种不简单的人，盛亦欢本能地就多出一分戒心。更何况，这家伙居然把尤念弄哭了。</p>
<p>尤念终于把手拿下，他的眼睛红红的，被欺负般了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p>
<p>“你在难受什么呢？”霍尔问，“觉得辜负了顾衍吗？”</p>
<p>尤念摇摇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是顾衍把尤眠赶走的吗？”如果是那样，对尤眠来说，未免太残忍，尤念绝对不会原谅顾衍和自己。</p>
<p>“尤眠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霍尔看了看时间，勾起嘴角，“他快回来了。”</p>
<p>尤念皱起眉，不太理解霍尔是什么意思，正想再问，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我回来啦！”</p>
<p>第62章 </p>
<p>推门而进的人皮肤白皙，面容清秀, 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边泛起一丝丝笑纹。这张脸尤念再熟悉不过, 毕竟他曾经顶着它生活了两年。再次看见时, 尤念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有些怀念, 又觉得有些诡异——就好像面对着另外一个自己。</p>
<p>“咦？今天有客人？”尤眠把带来的水果放在桌上，语气快活，“霍尔，是你的朋友吗？”</p>
<p>霍尔低下头替他整理好微微凌乱的衣领，“怎么去了这么久？”</p>
<p>“主要是排队, 你也知道，现在月球上物资短缺，想要吃到新鲜水果可不容易。”尤眠不好意思地躲过霍尔的手，“你还没给我介绍客人呢。”</p>
<p>“嗯。”霍尔看向尤念, “这位是尤念，也是借用了你身体两年的人。”</p>
<p>尤眠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原来是你……”</p>
<p>尤念苦笑一声，“你不用怕我, 我不会再抢你身体的。”</p>
<p>“我不是这个意思, ”尤眠摇摇头, “当时是我心灰意冷, 主动献出身体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说起来, 再次苏醒的时候我还非常惊讶呢，”尤眠轻笑一声，“怎么会有人和我一样傻，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沉睡？”</p>
<p>“我也不想，只是……”尤念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霍尔，“可否借一步说话？”</p>
<p>尤眠牵起霍尔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霍尔。”</p>
<p>尤念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顾衍跪在自己面前哀求他的模样。他闭了闭眼睛，勉强笑了笑，“我想问你离开顾家的理由，现在看来，我已经不需要问了。只是，你真的已经放下了顾衍吗？”</p>
<p>“经历了生死，人总会看透一些。”尤眠淡淡道，“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想，如今时局不稳，能过一天是一天，我珍惜都来不及，又哪里有时间执迷不悟呢？”</p>
<p>尤念无言以对。的确，多大的事情再经历过生死之后，都显得没那么重要。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尤眠曾经为顾衍犯过蠢，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沉睡了两年之后如梦初醒，大彻大悟也说不定。</p>
<p>看着肩并肩站着的两人，似乎真的是隐居在月球的一对神仙眷侣，眼中的爱意是藏也藏不住的。只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尤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p>
<p>“那顾卿呢？我是说，你的儿子。”尤念问，“你就一点都不在意他吗？”</p>
<p>“儿子？”尤眠脸上波澜不惊，就仿佛他们是在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是的，他是和我有着相同的DNA，但仅此而已。”</p>
<p>“仅此而已？”尤念难以置信道，“你对他就没有任何关心吗？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p>
<p>尤眠原本温和的表情冷了下来，“关心？责任？制造他的不是我，孕育他的也不是我。我莫名其妙地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就要接受一个和我无关的儿子？对不起，我做不到。”</p>
<p>尤念仍不甘心，“可是……”</p>
<p>“够了。”霍尔出声打断他，“尤念，如果你继续咄咄逼人，我只能送客了。”</p>
<p>尤念冷哼一声，“你倒是护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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