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那我当然愿意。”尤眠想也不想道，“世界这么美好，美食如此美味，如果能拥有无尽的寿命，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这一切。”</p>
<p>温知遇笑笑，似乎不敢苟同。</p>
<p>“那你呢？”尤眠好奇道，“你不愿意获得永生吗？”</p>
<p>温知遇想了想，道：“如果是独自一人的永生，不要也罢。你会看着亲人，爱人，一个个离去却无能为力。你认识一个人，参加他的满月酒，婚礼，然后是葬礼……直到地球被毁灭，所有的生命都已经消失，你却还在。你漂浮在一望无际的太空中，陪伴你的只有天空垃圾和无尽的星辰。这样，你还愿意吗？”</p>
<p>尤眠看着温知遇，突然有一种他下一秒就要消失的错觉。</p>
<p>“知遇？”尤眠叫了一声，朝他伸出手。</p>
<p>*</p>
<p>尤眠缓缓地睁开眼睛，两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他的手伸在半空中，和梦里的一样。随后，他的手被握住了。那人的手指修长，手心温暖，让尤眠一时恍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喃喃道：“知遇？”</p>
<p>那人却是猛地一用力，抓紧尤眠的手，让他忍不住吃痛地喊了一声。</p>
<p>“你在叫谁？”</p>
<p>眼前的场景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尤眠茫然地看着眼前面色不善的人，“顾衍，是你……”</p>
<p>“不是我还会是谁？”顾衍没好气道，“除了我谁还会管你死活！”</p>
<p>尤眠不想与顾衍过多争辩，“霍尔呢？”</p>
<p>顾衍嘴角抽动，“本来我还想让你好好休息，先不过问，但你现在却自己提起来，那我问你，你和霍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p>
<p>尤眠平静道：“你以后会知道的。”</p>
<p>“我现在就要知道！”</p>
<p>尤眠点点头，“好。”</p>
<p>顾衍没想到尤眠答应地如此爽快，面露惊讶，“你……”</p>
<p>“不过，具体的事情还是只有霍尔才能说清楚。”</p>
<p>尤眠知道了自己“穿越”的大致经过，但还有一半他还不知道。那就是关于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另一个尤眠的真相。为什么的大脑保存了半个世纪后，最后会被移植到他身上。偏偏是他，不是别人？在他身上，又究竟发生了什么？</p>
<p>顾衍关心在乎的人，也是那个人而已。</p>
<p>“那我就去把霍尔那家伙拎出来。”</p>
<p>顾衍刚要去找霍尔，一个护士推门走了进来。她对尤眠道：“醒了，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吗？”</p>
<p>尤眠摇摇头。</p>
<p>“那你可以出院了，”护士干脆道，“最近多吃一点，你现在太瘦了，我们会随时监测你的情况。”</p>
<p>顾衍问了一句，“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事项吗？”</p>
<p>护士瞟了他一眼，“最近少行房事吧。”</p>
<p>“……”一抹红色爬上了顾衍的耳朵。</p>
<p>尤眠假装没听见也没看到，问：“霍尔呢？”</p>
<p>“霍尔医生被紧急召唤走了，他让我转告你们，明天他会去顾家拜访你们。”</p>
<p>护士走后，尤眠也掀开被子，“走吧，我们回家。”</p>
<p>“你能走得动吗？需不需要我背你。”</p>
<p>尤眠摆摆手，“我很好。”</p>
<p>顾衍捏捏尤眠的脸蛋，不满道：“你的确很瘦啊，必须得多吃一点，不然别人还以为我顾家穷困潦倒，连一个孕夫都照顾不好。”</p>
<p>顾衍的脸色和语气都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凶，但尤眠知道，这是这位大少爷表达关心的方式。</p>
<p>只是连这种别扭的关心，都不属于他。</p>
<p>两人回到顾家后，尤眠本想直接回房间，但顾衍却毫不客气地把他拎进了客厅——餐桌上一大堆营养又好吃的东西正等着他们。这大概是顾衍在回来的路上就让机器人布置好的。</p>
<p>尤眠没心情吃什么，但想起医生的嘱咐，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坐下来开吃。顾衍在一边不停地给他夹菜，自己倒没怎么吃。</p>
<p>尤眠也没说什么，顾衍夹什么他就吃什么，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p>
<p>这样的尤眠虽然很乖巧，但顾衍总觉得少了以前的生气。“你还好吧？”他问，“我发现你从霍尔那回来之后就安静了很多。”</p>
<p>尤眠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p>
<p>顾衍沉默了一下，道：“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p>
<p>“嗯。”</p>
<p>“没有钱可以和我说，被人欺负了也可以和我说，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想去哪里我带你去。”</p>
<p>尤眠看着他，表情复杂，似感动似悲伤，又带着一丝丝不舍。“其实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p>
<p>“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再说，要不是因为你怀着我的球，我至于吗！”</p>
<p>尤眠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也对，我竟然忘了这些。”</p>
<p>顾衍瞬间就后悔自己刚刚说出的话，他局促了片刻，试图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尤眠没有反应，他又说：“就算你没有怀孕，我也愿意照顾你的。”</p>
<p>但此时尤眠已经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后面的话，顾衍看着他的背影，懊恼不已。</p>
<p>回到房间，S正在看一则新闻，见尤眠走进来，立刻关掉了屏幕。尤眠匆匆一瞥，觉得刚刚出现在新闻中的女孩子有些眼熟。</p>
<p>“那则新闻是讲什么的？”尤眠问。</p>
<p>“一个名叫杨婉婉的女生因为非法集会被捕。”</p>
<p>“婉婉？”尤眠想起了这个名字，也和刚才新闻上的人对上了号，正是上次在电影院旁的餐厅遇见的女孩。因为和机器人交往被家人痛骂，同时机器人男友也被她父亲砸得稀巴烂，只留下存储芯片被尤眠带了回来。“我知道她，她参加了什么集会？”</p>
<p>“反对人类对智能机械的迫害。”</p>
<p>尤眠揉着太阳穴，“可以想得出来。”</p>
<p>“目前当局对任何有关智能AI的事情都非常敏感，这个女孩是往枪口上撞了。”</p>
<p>“嗯。”</p>
<p>“你看上去很疲惫，”S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p>
<p>尤眠摇摇头，“我睡一觉就好。”</p>
<p>“好。”</p>
<p>“等等，”尤眠想起了什么，勉强打起精神，道：“林启航林教授，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博士。”</p>
<p>S依旧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p>
<p>尤眠用的是陈述句，他已经非常确定。“他当年死后，大脑被保存一下，直到一百年后才找到合适的身体，得以‘复活’。我说的对吗？”</p>
<p>S看着尤眠苍白的脸，终于点了点头。</p>
<p>尤眠笑了笑，“呵，我何德何能，居然和国宝级的科学家一个待遇，参与到了‘遗忘’这项计划之中。”</p>
<p>S说：“你已经知道了吗？”</p>
<p>“嗯，所以你留在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是林启航让你这么做的吗？”</p>
<p>“你是在我流浪一百年来，唯一向我伸出过手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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