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是永乐朝开始设置的、位处皇宫内部的秘书机构。是唯一可以留宿皇宫,夜间办公的机构。
主要原因是前头建文朝的时候,建文帝盲目迷信江南大儒、文学文艺界的大v、明朝第一公知方孝孺,偏听偏信方孝孺,信公知,变白痴,丢了江山。
永乐帝大权独揽,实在太忙了,急需自己的秘书班底,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把奏折进行初级分类、筛选,并根据皇帝的意见起草各种回复。
永乐帝吸取侄儿的教训,除了靖难之役立下首功的道衍禅师姚广孝之外,身边搞文职工作的都不再任用非科举出身的儒士了,文渊阁尤其如此,一口气设了五到七个大学士,集思广益,以避免偏听偏信。
于是永乐帝从从翰林院挑选文笔优秀、有真才实学的大学士们组成御用秘书班底,一个个都是正牌科举出身、凭本事考中进士,然后留在翰林院搞学问的官员。
起初还有官员反对,说永乐帝只看科举成绩,不问真才实学和思想品德,太过偏激。
永乐帝驳道:“朕后宫管着饮食起居的女官都是凭本事考进来的,朕的左右手若科举这一关都过不了,在宫里如何给朕办事?”
永乐帝一锤定音,敲定文渊阁的大学士必须是进士出身,最好入选过翰林。可不能再出现第二个祸国的方孝孺了。
从此以后,大明的公务员,无论男女,都要先通过考试。
目前文渊阁大学士是解瑨、胡广、杨荣、杨士奇等七位年轻大学士,从政经验尚浅。
永乐帝心想,蚊子腿也是肉嘛,反正因皇后的病和安南的战势睡不着,不如问问他们的想法,等四更上朝时和大臣们议论也有个底。
永乐帝说道:“要他们去书房商议。”
三保太监应下:“奴婢这就去文渊阁请大学士。”
永乐帝今晚心情不好,听到“文”字,就联想起战败丢江山的建文帝,板着脸说道:“以后不要再说这个字了,花里胡哨的,既然是皇宫内部的官职机构,就叫内阁得了。”
也对,皇宫内部,除了文渊阁,没有其他部门官员当值,内阁就是文渊阁,于是这个叫法广为流传,文渊阁大学士改为内阁大学士,简单明了。
永乐帝连夜开会、三保太监在天不亮宫门开启时就赶到云南请胡善围出山,远在安南的沐春正在富良江和一群大象战团作战。
安南比预料中难打多了,本以为三个月就能结束的战争,到现在还在苦战。
沐春以前和麓川交战多次,熟悉和全副武装。
沐春经验最为丰富,本次南征的大元帅、征夷将军朱能安排他专门攻敌军的大象装甲战队。
沐春指挥若定:
“火枪队,对准象眼!这是它唯一的弱点,其他地方一通乱射管个屁用!”
“弓箭手,只射象背上象奴,一个象奴换十两赏银,射满十个,回家买房娶大胖媳妇的钱就够了!没钱只能去娶个满脸大麻子的丑娘们。”
“神机营,你他娘的火药厂新式佛郎机大炮呢,给老子推出来!”
“瞧见江边的战船没有?准是胡季氂用来跑路的船,对准那里,干他娘的一炮!”
轰隆!
江心开了一朵大花,水花四溅,鱼虾连皮带肉都炸熟了,一条锦鲤来了个鲤鱼跳龙门,落在沐春的头盔上,长着无辜的大嘴巴,冒着黑烟,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沐春把头上的鱼一扔,叉腰大骂道:
“你往那炸?往那炸!你他娘的专门往江心炸,是八辈子没吃过鱼吗?来来来,老子亲自干他娘的一炮,看老子怎么收拾这帮狗日地……”
时隔不到十年,沐春已经从行走的吴中艳曲,变成了行走的脏话篓子,越来越痞了。
永乐五年,三月,富良江大战,南征军大获全胜,斩杀安南大将胡射等数万人,“江水为赤”,象尸人尸甚至堵塞大江。
由于撤退的大船被沐春炸了,安南国国王胡季氂乘坐小船逃跑,不过胡氏王朝主力部队被彻底击溃,胜利就在眼前。
五月十一日,沐晟和大将张辅追赶胡季氂到南州奇罗海口,所谓树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安南国本地官员武如卿把胡家子侄一锅端,捆绑送到明军大营,自此,明军扫平安南。
捷报传来,洪武帝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下令将安南国恢复古代的称呼——交趾。并要沐晟张辅继续留在大明新拓的版图里,按照大明的地区规划,设置承宣布政司、提刑按察司、都指挥使司三司机构,治理交趾,并且细分版图,设立府、州、县等机构,安排大明官员治理交趾。
沐晟一一安排下去,最后要沐春将胡氏父子押送到京城问罪。
沐春立马不干,“扫平安南,活捉胡季氂,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我现在只想回家,守着老婆孩子。”
沐晟同情的看着大哥,“我知道大哥思家心切,所以才安排大哥这个活计——大嫂和阿雷四月份的时候被三保太监接到京城去了,现在是五月,应该已经到了,正好大哥出这趟远差,和大嫂女儿团圆。”
沐春听罢,无语了,他走出大帐,对月开始了土拨鼠似的嚎叫:“啊!”
京城,皇宫。
自从进入了五月,徐皇后的病情越发严重,所有人都知道,徐皇后撑不了多久了。
胡善围把女儿阿雷一并打包带走,到了京城,却拒绝进宫,对三保太监说道:“我要去孝陵,给孝慈皇后上香。”
君命难为,但不能就这样进宫,她要和永乐帝事先约法三章,如果要她为老朱家发挥余热,她是有条件的。
孝陵是她的主场,她人生几大转折点都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和皇帝提要求,她才有些底气。
第210章 约法三章
孝陵是加油站、是充电宝、是胡善围底气和智慧的士力架。
胡善围先是带着阿雷去了享殿,给高祖皇帝和孝慈皇后的神位上香,还挽起衣袖,亲自打扫供桌和神位上薄薄的尘土。
“姐姐在这里擦洗过一年,为孝慈皇后守孝。”胡善围环顾四周,感叹道:“如今二十年过去,这里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人却老了。”
还带了个不省心的女儿。
阿雷用鸡毛掸子拂去灰尘,“姐姐那里老,明明很年轻。再说享殿也有明显变化的——”
阿雷用鸡毛掸子指着高祖皇帝的神位,“这不多了个木牌吗。”
也对,胡善围当年当守陵人的时候,高祖皇帝还健在。
胡善围说道:“京城和昆明不一样,在这里说话不能这么随便。”
“我晓得,我晓得。”阿雷求饶似的迭声道,“求姐姐不要再说了,一路上都叮嘱了无数遍。这里只有我和姐姐,我才这么说的。我不是随便的人,我虽是昆明乡下来的丫头,但识得几个字,在周王府读过书,晓得皇室的规矩。”
看着阿雷涉世未深的样子,胡善围晓得自己太心急了,有些东西不是靠着说教就能懂的。
洒扫完享殿,稍歇息片刻,胡善围又去了孝陵附近的嫔妃墓地,去给成穆贵妃孙氏、端敬贵妃郭氏等人一一上香。
给后妃墓上香时,胡善围留了个心眼,发现以前硕妃的神位不知所踪,永乐帝登基之后,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懿文太子等头五个皇子改为皆是孝慈皇后所生。连神位都不见了,看来关于硕妃的任何蛛丝马迹都已经清理干净。
此时快到端午节了,天气炎热,孝陵和后妃墓走完,胡善围和阿雷皆轻衫湿透,两人去偏殿沐浴更衣,阿雷非要和胡善围在一个浴桶里泡着。
胡善围给阿雷搓着背,阿雷舒服极了,发出小猪似的哼哼声,“姐姐,我现在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
胡善围噗呲一笑,“说吧,免得憋坏了。”
这一刻胡善围觉得很幸福,四年前刚刚回家时,阿雷拒绝让她洗澡和□□,如今不一样了,阿雷即是妹妹,也是女儿,两人相处起来,比一般母女更和睦亲近一些,主要是胡善围很少摆出长者的权威。
阿雷揉着酸疼的小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为什么我们一来京城就要到处烧香扫墓?姐姐你清醒一点,清明节已过了三个月。”
胡善围掰着阿雷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认真的说道:“忠和孝,永远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也最容易做出来。一个人有没有本事,需要长时间的考验,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何况众口难调,有时候你做的再好,也会被许多人挑出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