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
“呵呵呵~好孩子，别怕，老婆子是我们家大小姐的奶嬷嬷，你叫我李妈就好了。”
看出少年有些紧张，李妈笑呵呵的开口安抚。
“……李妈好！”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多大了？”
“我叫方筱秋，今年十五了。”
见李妈没什么架子，就像是个寻常的慈祥长辈与人闲谈，方筱秋也渐渐放松。
“小秋呀，挺好的。”李妈抬手招呼少年坐到自己跟前，笑的牙不见眼，“我们家大小姐才十二岁，还是个小丫头呢，可是一天总板着张小脸儿，没点儿少年人的鲜活气儿！我们府里也没有同小姐年纪相仿的孩子，小姐虽是不说，可我老婆子看着，总是心疼~”李妈伸手拉住少年的手，轻轻地拍，“你是小姐亲口许了能在府里住的人，老婆子盼着，你能多陪陪小姐，也让她活泼些，好不好？”
“……好！”许是夜色太美，气氛太好，老人太温柔，少年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赔了出去。
“哎！小秋真是个好孩子！”李妈见方筱秋答应了，更是开心，看面前的少年也是越看越顺眼，“你别怪小姐今天不来见你，是将军找她有事说，所以我才有机会来见见你这孩子，真是个乖孩子~”
“……”冷静下来的方筱秋，“刚刚自己好像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父女夜话
这边竹林里的李妈和方筱秋相处融洽，那边许将军的书房许家父女却是相对无言，尴尬在空间里蔓延。
“……哈哈哈……为父许久没见梦宁了，我闺女又变漂亮了！哈哈哈……”
“……”
还是许葆义先开口打破平静，但是……气氛显然更尴尬了！
“父亲这般急唤我来，是有何事？”
抿了口茶掩饰唇边的笑意，许梦宁终于开口。
“咳……”许葆义低头咳嗽掩饰尴尬，又抬头冲自家闺女讨好的笑笑，才斟酌着开口，“听管家说，你从戏班讨了个孩子？”
“……嗯。”讨？许梦宁对管家的用词无语至极，勉强点头。
许将军显然没有认识到用词的不妥，他才不关心这些呢，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跟爹说说，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让李妈给他安排个院子，就当是借住的客人就是。”
许大小姐显然认为这件事很简单，可当爹的却不得不多想一些。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你带回来的，这……怕是会有人背后嚼舌根！”
“男人？”许梦宁挑眉，“那就是个孩子！再说了，我们府上的男人还少吗？许琦、齐云，还有那些小厮护卫，那个不是男的？”
“……不是这样算的！”许葆义哭笑不得，“你才多大，老说别人是孩子！”
“再说，父亲您何时在意那些流言了？管他们作甚？！”
“……好吧，都依你！”许葆义无奈退让，“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把他带回来！”
“……”许梦宁眼神沉了沉，“为了救他的命。”
“他是林家班如今的台柱子，是未来的角儿，也是后台其他人嫉妒的对象。”许梦宁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今天他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他嗓子倒仓了。对唱戏的来说，嗓子可是命，嗓子倒了，可算是废了。不是总说墙倒众人推吗？”少女眯了眼，掩饰眼底的寒光，“今天那个叫得最凶的，显然是被安排好的，被枪声打断了还敢呛声，倒是诚信！”梦宁抬眼直视父亲，“我到底是在戏班后台待过的，嗓子倒了还砸了戏班招牌的学徒，是任由班主处置的，打死也是没人管的。”少女眼底暗藏一丝隐痛，“他……让我想起他……”
“……为父知道了，”许葆义显然也想到了，面上也带了一丝伤感遗憾，“这事都依你了！天也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是，父亲也早些歇息。”
许葆义一手覆面，脑海里浮现女儿刚刚伤痛的小脸儿，红着眼咬牙切齿，“何远行，当年让你死的太轻松了！”
☆、试探明了
天光破晓，阳光透过窗洒进房内，许梦宁便醒了——自幼时那件事后，她对光便敏感，一点亮光都能扰了她的睡眠。
脑子醒了，可身体却依旧懒得动弹，梦宁也不急着起，和往常一样，习惯性缩成一团，将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继续迷糊。
可清晰的敲门声却打断了少女的慵懒。
“小姐，醒了吗？李妈能进来吗？”
梦宁皱了皱眉，勉强睁开了眼睛，眼底带着迷茫和不解——李妈从来不会在这时候叫门，这是怎么了？
虽说是疑惑，可终究不想让老人久等，梦宁伸出手指给自己揉着穴位，缓解没睡好的头痛，强迫自己清醒。
“我起了，您进来吧。”
“哎~”
李妈手脚麻利的带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帮梦宁准备梳洗要用东西，却看到少女微蹙的眉和发红的眼尾，脸上的笑意微敛，再开口便带了几分自责与怜惜。
“瞧我老婆子，这是扰了小姐休息，小姐可是头痛了？”
“我没事，”梦宁舒展了眉，唇边勾起柔和的弧度，“李妈不用担心。”
“哎~哎……”李妈上前两步，抬手帮梦宁按揉穴位，“老婆子是看昨日进府的孩子早早来了院门口等着谢您，让他进来他也不进，就在院口等，这晨起天凉，他又在倒仓，怕冻坏了孩子……这不想着往日里这时候小姐也该醒了，就来叫了门，却是扰了您休息……”
也不用梦宁问，李妈三言两语的就说明了缘由。梦宁温和的笑笑，把头靠在奶嬷嬷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撒娇。
“早知道不带他回府，李妈都不疼宁儿了！”
“你这孩子~”自己带大的孩子，李妈如何不知梦宁所想，听着少女软软的嗔怨，温暖的大手揉了揉怀中的小脑袋，“又说胡话~”
“嗯~就知道李妈还是最疼宁儿了~”
“好了~都是大姑娘了，还跟老婆子撒娇，不像话~”拍了拍少女的头示意她赶紧收拾，“我去把那孩子叫进来。”
“嗯，您去吧。”
“方筱秋见过大小姐！”
少年对着那道天蓝色的背影深深作揖。
“方筱秋多谢大小姐昨日救命之恩！”
起身再拜，那道身影终于转了过来。
“起来吧，”许梦宁举步走向一旁的石凳，“你也过来坐。”
“是……多谢大小姐！”略一迟疑，方筱秋还是决定按他救命恩人说的做。
“晨起用饭了吗？没用就和我一起用些，用了就喝些茶，等我用过后再说其他。”
“……还没。”发问后完全没有停顿，方筱秋明白，少女没有非要得到他的答案，或者说，他的答案并不重要。不过他并不感到委屈或者不满，他明显的感觉到，少女如此并不是因为她瞧不起自己，而是她性格本就如此。
早餐并不丰盛，清粥小菜，清淡的很，却是难以忽略的精致。
这是方筱秋有生以来吃过的最舒服的早餐——安静，精致，美味。
撤下餐具，梦宁接过丫头递来的茶，静静地品。
方筱秋有些不敢打扰这静谧的画卷，只好在李妈的示意下学着梦宁品茶。
一盏茶毕，许梦宁放下茶盏，才将注意再次放在方筱秋身上。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我只想回答三个问题，现在开始，你问，我答。”
“……”面前的少女清雅娴静，可直视自己的眼眸里却是暗藏锋芒，方筱秋一时为少女的气势所逼，语塞无言。
好在也只是一瞬，梦宁便收回了视线。
“第一个问题，您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能想到你的结局，因为你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就因为这个？您……”就把我带回府？
后面的话方筱秋不敢说出口，可许梦宁还是一眼就明了了他的意思。
“是。这是第二个问题。”
“……您打算怎么安排我？”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少女的意思，显然是在提醒他，他只剩一次提问的机会，那便只能问这最重要的了。
“李妈昨天不是给你安排了院子？你安心住着就是，缺什么少什么就跟管家说，他会安排人给你置办。”
“不是……”少年有些脸红，“我是想问您，我需要为您做些什么？”
“……不用做什么，是我要了你进府，不需要你回报什么，你安心住着就是。”许大小姐显然没想到方筱秋是问这个。
“……您的意思是……您白养着我？”少年显然认为自己理解有误，在他短短十五年的人生里，还没有谁跟他说，他是自愿为他付出，并且不需要自己拿什么去换，一时接受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