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滑动发出了吱哑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挑破人们的心里防线。
陈腐的气味蔓延开来，入目是一片更幽深的黑暗。
“西泽？西泽？”科林试探着冲着黑暗呼唤了两声，不过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有回应。
不知道西泽的情况如何。
蓝德也没有想到他只是一时就着安斯艾尔对朱利安画作的怀疑而产生的对西泽的担忧，就真的让他们发现西泽生死未卜情况危急了。
看到在门口略显踌躇的科林，蓝德侧过身绕开他上前，选择自己先一步走了进去。
他的心里也没有底，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或许有点鲁莽，但是他现在胸口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烧得令他心焦，令他无法做出等待的行为。
几个人的呼吸声分外明显。
蓝德鼻腔里充斥着尘土的霉味，对于他们没有感知的普通人来讲，这股味道比在楼梯间时要明显得多。这仿佛说明了此时他们置身的环境已经不再是下午所在的西泽的家中，而是另一个古老的空间。
他只是走进门内没有贸然前进，科林跟索菲亚沉默地跟在后面挤进门内，每个人都在环境的诡异下感受到了心理压力。
“……这里似乎没什么…”索菲亚思考着开口。此刻她正站在门口一手撑着大门防止它突然被关上。
比起处在垃圾场时的不好的感知，此刻她置身于这个显然很有问题的房子里反倒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除了从踏入楼道就感觉到了的霉味，她到了这里反而越来越感到诡异的安心。
但是这话说出口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
因为几人都明白，他们要么就是闯进了某种结界，要么就是空间发生了置换。这可不是没什么。
疑点重重。
而他们不过是空有勇气的无头苍蝇。
“咱们往里走走吧。”科林一手抱着弓箭，一手拉住蓝德的衣角，发出前进的指令。
“门怎么办？”索菲亚倒不是恐惧自己一个人留守在门口而另外两人组队探险，她是怕分开会引起麻烦。自古以来看过的骑士小说都告诉我们危险的情况下一定要抱团。
“你松开手它会自己关上吗？”
伴着科林这句话的尾音，门“砰”的一声以一种超自然姿态自己向里大力的关上了。
索菲亚的手刚刚移开，显然这个门听到科林的话也激起了叛逆心理。
“……没事，可以再开。”科林补救道。
索菲亚扭动了几下里部的门把手，门没有动静。
很好，这下彻底被困住了。
“……”科林急促地深呼吸平复心跳，索菲亚倒是一副早就料到了的淡定模样站了过来。
蓝德知道他们现在没有退路了，从走进这个被黑暗吞没的小区开始，他们就只能硬着头皮闯下去。
他一边摸着身边的墙壁一边迈开了步子，地板在他的踩踏下嘎吱作响。
他试图找到灯光的开关，尽管他也知道可能大概率是找不到了，这里已经不是下午来过的西泽的家了。
突然，手边传来一阵被缠绕的痒意，类似于拂过蜘蛛网的感觉。
蓝德先是一惊，他整个人抖了一抖，飞快地把手缩回。
心脏超负荷地跳动了几下，下一秒他又把手伸过去，张开手掌一捞，依赖较为良好的夜视能力带到眼前一看，这带给他蜘蛛网感觉的东西就是蜘蛛网本身。
他的受惊显然也被同伴感知到了，精神紧绷的科林分外关注一草一木的变化。
“什么，什么东西？”他发誓他只是被黑暗困扰，绝不是害怕。
“蜘蛛网。”
蓝德突然转身，面对着索菲亚与科林。
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但是他还没得及说，科林突然先一步开口：“咱们会不会都死在这里？”
“安迪被魔族抓走了凶多吉少，西泽的家都成’魔窟’了他自己也失踪了，咱们一开始不回学校报告应要深入’魔窟’被困住……”
“说什么呢。”索菲亚跳起来一巴掌抡过科林的后脑勺，“不过是一个门被关上了，这一关倒是把你的士气全打散了吗？”
蓝德张了张嘴但是半天没说出什么鼓舞安慰的话来。
任务本来就有危险性，自古以来帝国军校的实践任务中都有死伤者。但是拿到“清扫开普特镇垃圾场”任务的各位显然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可能会有危险的心情前来，而且究其根本，如果不是他把索菲亚跟科林也叫醒，或许他们小队不会“全军覆没”。
“行了，我真的没有感觉这里有危险，我们好好探索一下，说不定就解决了。”索菲亚的情绪是很受环境影响的，她不认为这里有毙命的危机存在，她好像真的感觉很放松，甚至比平时说的话更多，做的事更跳跃。
“唉，我也没说后悔啊，我就是感慨感慨。”科林有点窘迫，他的本意并非在抱怨，毕竟一开始也是他主张不先行离开的。
“这里气味陈腐，门板木板老旧，还有蜘蛛网遍布，但是内部结构还是和西泽家一致，我们有没有可能回到了某个过去的时间点？或者是结界幻术营造的一种幻境？”蓝德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是有可能的，我们往里走走。”
“可是门口那个，不是朱利安的画吗？要是空间置换那从进楼道就开始了吧，那时候索菲亚就说有灰尘和霉味。”
“不一定。说不定门关上的那一刻，外面的环境已经不同了。”
蓝德正对着大门的方向，黑暗中看不清门的轮廓，他一双湛蓝的眼睛望过黑暗，仿佛在探究外面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放假啦，开启日更模式（但愿）
第16章 幻境
不过猜测终究是猜测，几人还是真切地实践探究比较好。
也许是索菲亚的一番话和她周身的气场感染了科林，几人不再提心吊胆草木皆兵。
没有光源，大家亦步亦趋。
蓝德作队首一路摸索着前进，目前从玄关一直到内部，这所房屋的建筑结构与他记忆中西泽的家并无差别。摸到拐角的位置，从这里过去走个两步就是下午作客时他们所在的会客厅。
“我记得那边是个长款的沙发，我们过去摸摸看。”科林开口。
不知怎的，在他们进入房屋后原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越发黑暗，什么夜视能力在这里都被全然封印，几人此刻与盲人并无差别，只能依靠最原始的身体感知环境。
黑暗中还是要摸着墙走最为稳妥，蓝德沿着墙壁转了个方向，手脚并用在面前试探着，不时地虚晃几下以防撞上什么障碍物。
可是总觉得走了好远了，比他们从玄关处过来的路程还要长了，但不仅没有碰到沙发，甚至一路畅通无阻，仿佛这路还要长久的延伸下去。
西泽家的客厅根本没有这么大。
显然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这环境虽说是不让人感觉危险和不适，可其中的诡异不容忽视。
“…你们发现了吗？”
“嗯……”
“怎么走得无穷无尽啊……”科林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他又开始紧张了，“不然咱们先停下……”
蓝德顿住脚步。
未知是最可怕的东西。
黑暗是未知，与记忆相悖是未知。
“最糟糕的还是我们根本没有头绪……”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来了异空间，而西泽还在正常的世界？”
实在没有方向，几人的思绪发散开来。
蓝德突然把手伸向自己衣角的位置，他拉住科林挂在那里的手，收到对方本能地回握。
“科林，你拉住索菲亚，索菲亚不要离开墙壁。”
说完，他慢慢地蹲下身子，转变方向，不再沿着墙无止境地前进，而是向墙壁的另一方空间摸索去。
或许是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人都会选择降低重力和海拔来自我安抚，蓝德开始逐渐变成匍匐前进的姿势。
他让索菲亚与科林相连，这样保证他们既不离开唯一的方向来源和定点坐标，又能向外围探索。
科林与索菲亚明白了蓝德的意思。
但是蓝德的活动范围注定限制在三人的臂长范围之间。
空无一物。
这种空旷感在五感受到限制的时候越发显出无边无际的架势来，给人徒增心理压力。
蓝德保持着三人从纵列到横排的站位，最大限度的让自己置身在“中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