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阿姨这些话,甫一听的确是有道理的,谭家条件一般,换房一定得贷款,贷款就等于会降低生活质量,很多生女儿的家庭也的确不会给女儿买房。
这么看看,好像的确没有换房的必要。
谭母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兄妹二人给说动,犹豫着不想再买。
许青青觉得这当妈的真是傻透了,她一个外星系人都知道房产的重要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房价近几年一定还有升值空间,现在不买以后更加买不起。
却又听林奶奶道:“你舅舅阿姨倒有意思,你妈的房子他们不建议换掉,倒是想让你妈给你哥结婚用。”
结婚?
是了,舅舅的儿子谈了个女朋友,听说准备今年结婚。
可他们家结婚关谭家什么事,又不是谭家的儿子,凭什么用谭家的房子?
回家之后,许青青便找机会悄悄问了谭父。
谭父一听立刻道:“你小孩子管这些干嘛,你妈本来就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许青青暂时连论文和宝藏男孩都顾不上了,抓着谭父,“爸!你清醒一点,咱家的房子,凭什么给别人结婚用!”
当时谭父正在后院的厨房做晚饭,闻言转头道:“不是‘给’,是‘租’,是你舅舅家租我们的房子,还说会给我们装修,装修了你表哥结婚住,以后等他们攒钱买房了再搬出去,装修就当送我们的了。”
这么听听,的确是笔不亏的买卖,又有新装修还能拿租金,可原主的记忆里,这位舅舅可不是什么好人。
早年做过流/氓,放过高/利/贷,骗过父母的养老金,等原主外公外婆要养老的时候,又推得一干二净。
就这种人,还能指望他说到做到?
许青青甚至有种预感,舅舅不希望谭家换大房子,别不是因为有别的什么私心吧。
虽然想不到具体是什么私心,出于谨慎,许青青还是提醒谭父,“爸,房子还是换掉吧。”
谭父不以为意,“哎,你这孩子,你不懂,这国家有金融政策的,政策肯定不会让房价乱涨,跌是早晚的事,要换房子,不如等跌了再换。”
许青青默默无言地看着谭父,觉得这位天真的中年人士,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市场经济。
当天许青青也特意探过谭母的口风,谭母的天真程度有过之无不及,“有租金还有人帮忙给重新装修房子有什么不好,回头等你表哥自己买了房子搬走,又装修过,老房子还能当新房子住。”
许青青没多争辩。
晚上躺在床上,她总觉得表哥家要租谭家房子当婚房这件事特别不靠谱。世上能租的房子千千万,为什么一定是谭母的房子?
因为以后方便赖房租?
心里有事,晚上睡得也不踏实,次日早上去上学,骑车的时候也有点出神。
车头一歪,碰巧就跟从后面窜上来的周林潜的车头碰了一下。
许青青赶忙调稳车头。
周林潜的脚在地上垫了下,稳稳扶住龙头,侧头的看过来的神情却带着几分不耐,“魂儿丢了?”
许青青回头看他,“不好意思,没注意。”
周林潜收回视线,蹬车走人,才骑出去两米,许青青追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
许青青:“问你个事。”
周林潜头也不回,速度不减地往前骑,“不行不知道不可以。”
“……”
许青青早习惯他这鼻孔朝天的鸟样和阴晴不定的脾气了,不以为意,直接问道:“你觉得我表哥家,为什么一定要租我家的房子?”
周林潜前脚还说“不”,这会儿却直接答:“因为看你们家好欺负,姑姑姑父好说话,表妹是个纯种肉包子。”
许青青叹气:“大哥,我为昨天FFC表示由衷的歉意,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计较,也别生气了,好吗?”
周林潜没说话,空气中飘来的那声傲娇的轻哼表达了一切。
“学区房。”
男生丢下三个字,脚蹬子踩下,飞速走人。
许青青看着男生挺拔年轻的背影,愣了愣,恍然——
对啊!学区!她怎么没想到这个!
几天后,谭母和舅舅闹翻了。
起因就是许青青回家提到学区的事情,问谭母,“表哥以后结婚生孩子,孩子的户口要挂我们家吗?”
谭母没反应过来,“户口?”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然后才反应过来,旧房子那边有学区,学区内的幼儿园和小学学校都还不错。
许青青这么一提,谭母也留了个心眼儿,转头舅舅那边再提租房子的时候,谭母便问他们,“以后生了孩子,孩子户口准备挂哪里。”
谭家这舅舅倒也直接,“当然挂你房子那儿了,你那房子学区多好啊。”
谭母一愣,“可孩子的户口得跟着父母啊。”
舅舅:“那就把晓松和他老婆的户口都挂你那边不就行了。”
谭母想了想,觉得不对,“现在上学区里的学校,好像不止要户口,还要孩子父母的房产证吧。”
舅舅眼珠子一转,笑起来,“不用这么麻烦吧。”
谭母当他不懂,拿自己一个同事举例子,强调,“房产证是肯定要的。”
舅舅:“哦,那,那到时候再说啊,生孩子都早,更何况小孩儿上学,早着呢,早着呢。”
谭母不了解别人,自家这个兄弟怎么可能不了解,每次这大哥一打哈哈的样子,不是有事瞒着,就是想倒鬼。
谭母心下警惕,面上没说什么,回去就和谭父商量。
夫妻俩没商量出什么,结果许青青在旁边慢吞吞来了一句,“回头孩子大了,要上学,你们这对表亲的爷爷奶奶是管还是不管呢。”
“管的话,房产证上加我表哥的名字?”
“要是不管,回头我表哥和未来表嫂抱着孩子哭,你们忍心?我舅舅会不会霸占着房子过来闹事,逼你们把房子给他儿子?”
听得谭父谭母心里一阵恶寒。
而张老大当年的种种恶行也给谭母敲了记警钟——是他们想太多就算了,要是张老大真的在算计他们……
算了算了,这房子还是不租给他们了,卖掉换新的,自己家的房子,干嘛让别人惦记。
谭母想抽身不和自家兄弟蹚浑水,可她哪里能想到,张老大那边早惦记上了她那套商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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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周末,一大早,谭母还在做早饭,家里的门就被咚咚咚锤得直响。
谭父还奇怪是谁,起身去开门,定睛一瞧,愣了愣,“晓松?”
来人正是张晓松,谭母的大侄子,张老大那快要结婚的独子。
这张晓松一大早过来,还拎了袋桃子,满脸笑容,拜访的姿态格外有诚意,进了门,瞧见坐在饭桌边看过来的许青青,还笑着主动打招呼,“哟,妹妹,又漂亮了嘿。”
这吊儿郎当的态度,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是混混,儿子就是个小混混。
这张晓松也的确就是个混社会的,初中毕业就出来混社会,卖过碟站过场子当过码仔进过看守所,早早被社会大染缸涤成了一条货真价实的混子。
许青青看到他的时候觉得特别眼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以前的原主和这表哥不就是套着一个混混模板出来的么,就是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的差别而已。
这张晓松进了门显然也是第一时间找同类,本来以为这大周末的,自己会见到一个吊里吊气的表妹,结果定睛一瞧——
哟呵,穿得这么正经,表情这么正经,姿态也这么正经,搞毛啊?吃错药了?
许青青也没搭理他,看了他两眼,最直观的印象就是那一头黄毛和一对小小的单眼皮,个子很高,腿跟筷子似的杵在地上,整个人透出一股社会混混兼杀马特的混搭风。
谭父把张晓松让进屋内,奇怪地问:“你爸呢?”
张晓松晃了晃腿,手指捏着破洞牛仔裤往上提,一屁股在饭桌不远处的沙发边坐下,“没来,就我。”
谭父:“早饭吃过了吗?”
张晓松:“吃了。”
谭父闲聊道:“平常都不见你,你爸总说你忙,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张晓松拍了拍腿,“嗨,这不是周末,刚好有空么。”
正说着,谭母端着一锅粥从后院进来,抬眼瞧见坐在沙发上的张晓松,愣了一下,“晓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