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莫慌,不是什么毒物,就是些安眠散。”
安眠散?苏霁华蹙眉。这桑振清是想让天阙睡着,让贺景瑞出来?确实,这天阙太闹腾了,一天天的根本就不干正事,差点连这安平都不来了。
“他,不会发现吧?”
“爷对咱们有戒心,却不会对姑娘有戒心。”桑振清胸有成竹道。
苏霁华觉得桑振清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桑振清作为贺景瑞的军师,苏霁华跟他并不熟,只一道同路几日而已。经过上辈子的教训,现在的苏霁华从不轻信于人。
桑振清朝着苏霁华暧昧眨眼,“姑娘不知,不管是哪位爷,您都是头一个。”
原本苏霁华还不明白这军师的意思,直至注意到他暧昧而了然的目光,才懂得里头的深层含义。
对于男女之事,苏霁华并无什么经验,但她知道,那天阙虽然霸道,却只凭着一股猛劲往里头冲,按着她就来。而贺景瑞则保持着君子之风,最多就是与她碰了碰手。
苏霁华红了脸,却觉得桑振清这话说的不对。
就算她是头一个那又怎么样呢?瞧天阙这态度,将她呼来喝去丫鬟般的,哪里放在眼里过,若是知道她将这药给他下到了茶里,还不把她活剥皮给吃了。
“我不去,你自个儿去。”话罢,苏霁华转头就钻进了贺天禄的房间去看小鸡仔。
这桑振清想拿她去触天阙霉头,她才不去呢。
其实安眠散这事只是苏霁华下意识的反应,但当她看到被天阙从房间里踢出来的沙一鹏时,才觉得自己那时候的选择多么正确。
沙一鹏身形魁梧,却被天阙一脚踢飞,咕噜噜的从二楼滚到一楼,连个盹都不带停的,直将一楼的人看的瞠目结舌。
苏霁华趴在栏杆上,只觉背脊阴凉,心中庆幸。
天阙收回脚,冷哼一声,十分不耐的把苏霁华扯回了房间。
作为想在安平县发展的“商人”,天阙自然是要与当地县官打好关系的,但这人只念着安平王府的芋粉团,压根看不上那什么县官,直接就让人去安平王府递了拜帖。
一个无名商人,想要去见安平王那就是痴心妄想,但天阙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他直接便表明了自己是贺景瑞的身份,根本不管贺景瑞费心安排出来的身份。那安平王大惊之下决定于今晚设宴款待贺景瑞。
苏霁华靠在绢素屏风旁边,看着那人左一套宽袍,右一套宽袍的放在身上对比。
“小寡妇,你说我是穿这件墨青色的好呢,还是穿这件宝蓝色的好?”
“……都好。”
“小寡妇,你在敷衍我?”天阙一眯眼,苏霁华立时一精神。“宝蓝色的颜色太亮,款式也旧,还是墨青色的好看,不仅款式新,布料也好。”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爷长的好,穿什么都好看。”方才天阙一脚将那沙一鹏踢出门,苏霁华依旧心有余悸,说话下意识的就阿谀奉承了些,但没想到,这人似乎颇吃这一套,脸上表情十分受用。
“爷长的好,还用你说。”
“是是。”苏霁华点头如捣蒜。
终于决定好要穿哪件宽袍,那人却又在玉冠上犯了难。
“小寡妇,你说是这如意莲花冠好呢,还是这云头如意冠好?”
贺景瑞常戴云头如意冠,苏霁华私心便道:“你就戴如意莲花冠吧。”
天阙抬眸看了苏霁华一眼,然后道:“那就戴云头如意冠。”
天阙那一眼看的有些深,苏霁华下意识的心虚低头。
“小寡妇,替我戴上。”
“……哦。”
如意莲花冠属青玉,外雕双层绽开花瓣,层叠细致,冠下端两侧对钻有双凤,可插入一碧玉发簪。
原本这样的温润物事最适贺景瑞那般的温润君子,但偏偏天阙这人要戴,苏霁华拢着他的头发帮人戴好,错眼一看却觉这人戴也不错。
天阙从花棱镜里瞧见苏霁华那怔怔盯着自个儿的模样,撑着下颚调侃道:“小寡妇,就是你现在想要,老子也要先去安平王府办事。”
这人一向荤素不忌,若是原先的苏霁华可能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现在的苏霁华却一点就通。
这个下流坯子,明明是他一直缠着她要!
戏弄够了人,天阙拢袖起身,摆正腰间绶带,“走。”
苏霁华拉扯住那人宽袖,小心翼翼道:“我也要去?”
“废话,你见过爷一个人去的吗?你个丫鬟当然要跟着去。”
苏霁华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袄裙,这身袄裙是在外头随意买的,经过好几日长途跋涉已经显出旧色。毕竟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苏霁华在人前是穿不出这种衣裳的,尤其是还要去安平王府。
“我去换身衣裳。”
“不准。”原本还一脸悠闲神色的天阙听到苏霁华的话,登时一瞪眼,“换什么衣裳?哼,爷告诉你,你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黑贺:哼,小寡妇真不省心,等我吃完芋粉团回来好好教训她
第26章
夜至, 月朗星稀,溯风微寒。安平王府前高挂两盏崭新宫灯,玉石阶前两座雄伟石狮被擦得光亮,昂首翘立在那处,雄姿英发。封闭多年的朱色 大门大敞,,露出里头高耸巍峨的宫殿大堂, 安平王亲自于朱门前迎接远客。
天阙坐一低调青绸马车缓慢而来,清晰的马蹄声敲击在青石板路上, “哚哚哚”的紧着心鼓。
身穿石青袄袍, 身形略肥胖的安平王一眼瞧见那马车,便赶紧迎上前去, 一张胖脸笑成弥勒佛。“难得贺将军大驾光临。”
青绸马车停在安平王府门前,莹白玉指自内伸出, 撩开马车帘子。走出的女子梳双髻, 穿青白袄裙,素颜玉肌,身姿袅袅, 浸在月光中恍似下凡仙子。
安平王一愣, 行礼的动作顿在当下。
王府小奴搬着马凳上前,苏霁华提裙下马车,然后吃力的踮起脚尖把马车帘子往上拉。身穿墨青色袄袍的男子拢着大袖慢条斯理的从马车厢里走出来,瞧见苏霁华那晃晃悠悠站不稳的身子,勾唇隐笑。
苏霁华抿唇, 脚下一绊,猛地一缩身子,撩起的帘子就砸了下来。帘子上绑着木条,颇重,天阙还没完全出来,那帘子盖在他脑袋上,将他精心装扮好的云头如意冠都给打歪了。
天阙扶着那云头如意冠,暗自骂了一句脏话。
苏霁华赶紧将功赎罪,踩着马凳上去帮他把云头如意冠重新弄好。
安平王站在马车旁边,面露尴尬,肥胖的指头像根根新鲜出土的白萝卜一样拱在一起,又短又粗。
“咳。”轻咳一声,天阙整理好衣冠下马车,然后斜睨了一眼那安平王,安平王装聋作瞎的继续朝着天阙行礼,一副卑躬屈膝模样。
按理说,安平王一个郡王,怎么也不会比天阙这个大司马低一个等级,但事实却是这安平王对天阙毕恭毕敬的紧,完全没有一点架子,甚至还在处处讨好天阙。
苏霁华看的奇怪,跟在天阙身后盯着那安平王瞧。
注意到苏霁华的目光,安平王笑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丫鬟。”一路下马车,天阙终于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如花,还不快给安平王请安。”
苏霁华抿唇,朝安平王屈膝行礼道:“给郡王请安。”
安平桥慌忙道:“不敢不敢。”
天阙常独来独往,难得带了一个丫鬟,还是个美貌丫鬟,安平王自然明白这其中含义。
“如花姑娘真是貌美如花啊。”
苏霁华扯出一抹笑。如花你大爷!
安平地处贫瘠,安平王的郡王府甚至还比不过李府。
按照郡王规格,正门五间,正殿、翼楼、后楼各五间,每路附五至七进院落,住宅后连接各院花园,有的甚至还有马号和家庙。
但这安平王府不说马号和家庙,就连那超过五进的院落都寻不到,最大的也就是四进院落,还是安平王将自己的院子让出来给天阙暂住的。
“贺将军,您看着可还满意否?”贵客来,安平王自然是要好好款待的,但连自个儿的院落都给让了出来,苏霁华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这也太讨好了吧?
“凑合吧。”天阙大刺刺的往太师椅上一靠,端起热茶轻抿一口道:“听说你府中有一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