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拜佛不去少林寺来这儿?”
“我打听过,这个特灵,”睢改雨提了提裤子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我替你给菩萨认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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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改雨在庙里跪了一个多小时,段雅雅蹲在河边玩手机,外面挺冷的,但是她感觉自己不虔诚不好意思冒犯了菩萨。
她还是第一次见睢改雨这么较真,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改雨这个人看着挺有性格挺犟,其实压根就不是个较真的人,凡事都很想得开。倒是她自己,外表看起来文静温和,知书达理没脾气,实际上拧巴得不行。
段雅雅正寻思着睢改雨怎么还没跪够,听到庙里睢改雨在喊她。
“怎么了?叫我干嘛?”
“嗷……媳妇儿,你扶我一下,我腿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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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车上段雅雅问睢改雨村里那个庙怎么个灵法儿。
睢改雨也是听餐馆女老板讲的,那个村里有个女人连着生了仨儿子,人到中年想要个女儿,就去外地的大寺庙里求,从外地回来的第二天就在村头的自家田里捡了个女婴,为了感谢菩萨的眷顾,赶忙在得了女儿的地方修庙请了菩萨供奉。
睢改雨说得眉飞色舞,段雅雅听得云里雾里。
“敢情……那是个送子观音庙啊?那你拜它有个什么用?你想无性繁殖啊?”
“……”
牙尖嘴利的睢改雨登时卡了壳。
“对了,你向菩萨求什么了?让你爸妈复婚?”
睢改雨白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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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有在受苦受难的时候才会想到求助神佛。
睢改雨求了什么,她不敢告诉段雅雅。
菩萨愿不愿意渡她,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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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小区里刮了阵妖风,段雅雅坐在床上,皱眉听着卧室窗户“呼啦啦呼啦啦”的响动,攥紧了手下的床单。
“媳妇儿你有脏衣裳要洗不?”
睢改雨手上还湿着,一打开门就看见段雅雅正在收拾行李箱,脸上促狭的笑意瞬间僵硬起来。
“你……明天走啊?”
“嗯。”
“那、那我明天送你。”
“甭送了。我早上四点走,你明天还上班,多睡会儿吧。”
段雅雅看着她冻红的手,欲言又止,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暖,“改雨,你真不跟我回去?”
睢改雨蜷了蜷开始发热的手指,嗫嚅着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雅雅——”
桌子上段雅雅的手机剧烈地振动起来,看清来电显示的顷刻,睢改雨挣开了包裹着她的绵热手掌,“你电话。”
睢改雨关上门的瞬间,听到段雅雅轻轻喊了声儿,“喂,郭远。”
她也没走,就在外边儿听着,后脊背虚倚在门板上,搓了搓一块冷一块热的手,捂住了干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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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梦中迷迷蒙蒙,睢改雨好像听见段雅雅又问了自己一次,“改雨,你跟不跟我回去?”
梦里她套着高中校服,还是很久很久以前长头发的打扮,乖乖的刘海儿贴着额头,整个人白净又温柔,在办公室外的走廊拉住了睢改雨的校服袖子。
“改雨,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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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改雨被闹钟吵醒是五点半,平时起床很麻利的她睁开眼后在床上躺着眼睁睁盯着屋顶看了半个多小时才回过神。
她伸手摸了摸床底段雅雅的行李箱,果然不在了。
她又想起昨晚的梦。
“改雨,跟我回去吧。”
段雅雅,你能不能不要问我要不要跟你回去?
你带我走吧。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好不好?
睢改雨敲着床板,叹息着闭上了眼。
第二章 瓜秧断了哈密瓜依然香甜
睢改雨又失业了。
领了一个月工资还了工作服,睢改雨去后门巷子里抽烟。
她打开通讯录看着那个手动置顶的“A段雅雅”,手指上上下下划过很多次也没有拨通。
来电显示,睢承飞。
“喂,三哥。”
“嗯,小雨,怎么了?要回来吗?”
“额,哥你先跟我爸妈打个招呼呗?我现在都不敢给他俩打电话。”
“没事儿,以后可别这么任性了,现在小叔小婶俩人正对你愧疚着呢,你要是回来他俩当祖宗供着你都来不及,别怂。”
睢改雨不说话了。
“怎么了?你哑巴了?”
睢改雨:……
“能笨死你?卖惨都不会你还会干嘛?”
睢改雨会咬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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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改雨四月一当天到的老家,家里那两位闹离婚,房子给了睢改雨她妈,睢改雨到家的时候,正看见她妈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酱肘子,那个香啊,一进门就能闻见。
妈妈一直也没发现她回来,她放下行李,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做饭。
“妈,我想吃韭菜鸡蛋馅儿的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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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改雨失眠特别严重,第二天睡到晌午十二点多才醒,头特别疼,整个人都很萎靡。
妈妈心疼姑娘,一直也没叫早起,看她起床以后蔫不拉几的样子,心想自家姑娘在外面漂了一个多月,也不怎么会照顾自己,肯定吃了不少苦,登时心肝脾肺肾都像被捏碎了。
“妈,你没出门儿啊?”
“我姑娘好容易回来了我还出什么门儿啊。你看看你那样儿,洗脸刷牙去!”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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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歌秋来家里,约睢改雨逛街,睢改雨的脸色灰白中夹着点儿绿,被歌秋按在梳妆台前捯饬了好久才有点人类的气色。
“哇,你能别再打腮红了宝儿?你有毒?”
“睢改雨你现在是真的颓,要不是知道你穷我都怀疑你吸/毒,不打腮红你这脸能看?”
睢改雨一个白眼翻到后脑勺。
“收拾再好也没用,我该洗头了。”
“呵呵,我可不敢指望你为了我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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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秋这人特有意思,睢改雨升了高三才认识她,分到一个寝室,相见恨晚,只做过很短一段时间同桌,但俩人就跟臭味相投了似的,班主任频繁调座位也没能把她俩拆散。
她大学学的英语专业,打死不想当老师毕业之后还是去以前的高中当了英语老师,平时每天跟睢改雨吐槽学校只发工资条不发工资,一到寒暑假看她比谁都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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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你看这裙子咋样?”试过之后歌秋小声问睢改雨,“骚气不骚气?”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过几天相亲呢,搞个装备。”
睢改雨两眼一闭,“还相?谁给你说的?上次你妈那边那个姨介绍的什么德行你还敢相?”
“哇你别说上次那个了,我开开心心出门,到那儿一看这人什么玩意儿,那个姨我见她一次骂她一次!”
“我可得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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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秋在睢改雨眼里就是典型的傻子,她高中时候早恋,谈了个学校里叫得上的帅哥,长得干干净净个子也高奈何是个垃圾,升高三之前的暑假跟歌秋商量分手,说是为了彼此的学习,之后整整一年都没联系歌秋,歌秋高考前几天又突然托人给歌秋送信送礼物,搞得她好几天心不在焉。
歌秋考完试就联系以前的朋友问那男生的情况想复合,这一联系才知道那男生刚升高三就又谈了个女朋友,歌秋约睢改雨出来吃饭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哭得一直打嗝。
再后来查成绩歌秋高考失利,转了一高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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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宝儿?你想什么呢?”
“啊?没,没啥。我想吃甜筒,你给我买一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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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算是歌秋的“意难平”吧,歌秋上大学的时候那男生又联系过歌秋,歌秋这傻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知道是对方是垃圾偏偏放不下,打电话问睢改雨的想法,被睢改雨好一顿羞辱才放弃了犯贱的心思。
“歌秋,在我心里没人配得上你这么好的女人。”
歌秋好漂亮,家里长辈见面都会夸“你看人家姑娘长得多好”那种漂亮,性格也好,努力、好学又上进,她除了遇人不淑,没什么缺点,可遇人不淑怎么就成了她的缺点了呢。
就像是被一次差劲的恋爱伤透了心,失去了接受别人爱意的能力,上大学期间一直有人追她,她也没同意,她爸妈就是相亲认识的,感情一直都不错,所以她工作之后慢慢地也开始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