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亲口告诉他,我坑害了一个军团和一个小镇的活人替他开路拿下了教廷里的绝对控制权,”教皇摊了摊手,“所以你看我真不是什么好人,我觉得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让我不好过的人好过。”
“我是血殿高层人员的血脉是不是?”张新杰握住他的手意外地冷静,“你们血洗了那个隐秘的中心,但是还是没能做到万无一失?”
“有个圣女还怀着你,”教皇揉了揉他的脑袋,“逃到了一个光元素密集的地方,她真的蛮聪明的,一本书就是要藏在图书馆才难以寻找。”
“那她也是……实验者之一?”
教皇点点头:“是的,叫做玛利亚圣母计划,血殿一直有两手准备,一个是我们,纯血派和混血派厮杀出下一届的教皇;另一方面,他们渴求着在漫长的岁月里的血脉筛选可以得到当年光明神一般的血统高贵的孩子。”
天神的血脉。
“我们一直都是弃子,”他抱住了张新杰的后脑靠在他的肩上,“一旦你出现,我们将被抹杀得干干净净。”
“但是你选择了抚养我长大,然后把教廷交付与我,”张新杰抱住他,“我不信你会听圣骑士长的话,就算是他武力逼迫你也好,你遵从的是你内心的选择。”
“当时我想,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小就喜欢板着脸装老成,”教皇捏了捏张新杰的脸颊,“就想要不养着看能不能当血库给我换换血让我多活几年。”
他谋划了那么多年,一举坑害了一个血色兵团外加整整一个可能知道当年一些事情的小镇,不过也是天时地利人和,那个镇子靠近被镇压的深渊才会如此地光元素充沛。
“而你的出生改变了那个格局,”教皇捧着张新杰戴着冕冠的脸仔细打量了一下,“你是天生的会吸取光元素的体质,差那么一点光明神的血脉就可以觉醒了。”
小镇本来用来镇压的光元素渐渐不够了,当时还是红衣主教的教皇果断出手,葬送了最大的威胁血色军团后夺走了教廷绝对的控制权,顺便削弱了赶来镇压深渊的术士塔和法师塔的实力。
“你看,”教皇的声音带着凄凉,“我借用深渊坑害了那么多人,终于他们把他也拽下了深渊。这算不算报应呢?”
四年前,圣骑士长跌落深渊,引爆精神体之前,解除了守护契约。
圣殿蒙尘,天堂鸟泣血。
“他用这么多人的命和鲜血换来的结果,”方士谦吻了吻王杰希的耳朵,“血祭一般的法子,活生生地把周围的光元素压进了那个小孩的身体里,激活了血脉……”
“代价是什么?”
“当然是他的寿命,”方士谦抱住王杰希的力道更大了一点,“但是你觉得他是那么无私的家伙么?所以他赔上了整整一个军团和城镇激活神之血脉的同时,替自己开了一个大复活术。虽然能保证他一时不死,但是他也活不了太久了……
“唯一活下去的办法就是换血,把自己身上的血替换成圣子的神之血脉,这样他不仅仅可以活下去,还可以和我割舍掉双生子之间的不公平的羁绊。”
“真是……”王杰希感叹地理了一下整条思路,“算无遗策,这个计划简直完美。”
“简直完美,”方士谦肯定地点点头,“除了他算漏了一颗被圣骑士长磨得没有那么硬的心,只要他对张新杰下手了,他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病殃殃的连圣权杖都挥不起来的样子。”
“但是……”
“他没有。”
“他听完我给他讲的真相后几乎是暴怒,”教皇笑了起来,“防贼一样防着我对你下手。”
“但是太笨了哈哈哈哈,”教皇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你知道么他连怎么让你跟着他走都做不到。不过你当时就是一个5岁大的小孩,失去了熟悉的一切,不管是居住环境也好还是亲人也好,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一直都摆出一副特别严肃认真的表情,死死拽着我的衣角不放,是不是因为我身上光元素最充沛啊?”
张新杰想起他刚刚被带回圣城的时候,圣骑士长抱着他的姿势笨拙得很,却偏偏不让他去找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教皇。第二天早上他跑到教皇的房门前想要叫他们起床,偏偏前天还能抱着他给他戴上花环的教皇一张脸烧得赤红地躺在床上。
圣骑士长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坐在教皇床边捂着脸,听到门边的动静,伸手抱起他,想了想把他塞进了教皇的被窝。
“陪陪他,”圣骑士长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也没比你大多少……”
那年,张新杰只有5岁,还是红衣主教的教皇年仅15,圣骑士长也不过刚刚20出头。
仅仅一年后,红衣主教换上了金边白衣,坐在了至高无上的冕座上,张新杰被抱坐在他膝盖上,圣骑士长跪在了他们的脚边。
“冕下,”张新杰把脸埋在了他的肩窝,“你明明是很爱我的。”
你其实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更别说用过我的血,为什么偏偏要让我恨你?甚至于找你复仇?
“你和他,”教皇伸手抚摸他的脸,“是我活下去的唯二动力。
“他说过,希望你踏过荆棘与鲜血,历经烈火和劫难,最后从深渊泥淖中走出来的时候,还是一颗干净透彻的赤子心。”
他的声音里有大决心,大勇气和大无畏,就算背负着血腥和罪孽,也无法阻挡他内心的强大。他的生命力在枯竭,看上去却偏偏像是死地挣扎开出的最艳丽的花朵,那种脆弱却又坚韧的生命力美丽得让人侧目。
“他做不到让你有经历深渊的感觉,”教皇看着张新杰的脸,声音温柔到了极致,“我的心硬一点,我来就是了。”
“坐在这个位置上是极为孤单的,”教皇的眼神飘忽地望向远方,“那次深渊回来后他把我折腾得要死不活后又后悔把我给欺负成那样了,一连几个月都躲着我走,你看明明吃亏的是我,偏偏他还能做出一张受害者的脸来。
“后来我坐上了这个位置,他在下面向我跪拜臣服,我第一次突然觉得这里疼得厉害,哪怕他用手上的剑把我穿透都没有那么疼。”
“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一个故意躲着另一个,一个把自己关在书房和卧室没日没夜地批复着文件。”方士谦给王杰希比划了一下,“我去找他商量分道扬镳的事情,一翻进他书房没被吓死,瘦成一把骨头了,害得我担心是不是自己伤得太重了差点把他生命元素吸干了。”
“人家两口子赌气,”王杰希戳了戳方士谦,“你也管得宽。”
“确实……人家两口子情趣啊,”方士谦感叹了一下,“杰希我给你说,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是他俩肯定在冕座上搞过,什么时候我们也去法师塔嗷嗷嗷……杰希我错了……放手放手……我真的错了……”
“你这是什么爱好?看你兄弟在哪和他男人搞?”
“那是个意外……”方士谦翻了一个白眼,“我总不可能从窗户爬进去还从窗户爬出来吧,我正好准备回大殿拿一下我的重十字架……结果啧啧那声叫得……”
“有人能陪着你坐在冕座上,”教皇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真的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反正诏书已经下去了,冕冠我也替你戴上了。我也把教廷的实力削弱了,圣城怕是可以改名霸图了,那个拐走你的黑面神可就是城主了……”
“冕下……”
“不能哭啊,”教皇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温柔,“哭也不可能把我哭心软的。”
“那个小镇以前的学者和居民们,是现在的鬼使一族么?”
“对啊,虽然觉醒者变成鬼使基本上没有可能,但是没有觉醒天赋的平民和普通人偏偏还容易得很,暗元素成为他们血肉的一部分,成为他们的天赋与武器。”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没有了,”教皇的眼睛里全是希望和期待,“事到如今,我终于可以安稳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死神将我带离这个世间。我恨着这个地方,虽然我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
“但是至少我希望你愿意亲手复仇……”
“纯血的血脉韧性太难以让我死去,读了这么多年教义就是装我也成习惯了,不能自杀我却不愿意忍受那种孤独……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