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天王(572)

祠堂外传来星海喵呜喵呜的声音,飞玛斯循声望去,看到星海从草丛里倏然跃起,扑向空中的一只黄色蝴蝶。蝴蝶可能是翅膀上沾着露水,飞得很缓慢而沉重,被它扑在爪心里。星海依然没有伤害这只蝴蝶,仔细看了看就放飞了它。

“飞兄,仔细察看一下祠堂里是否有遗漏之物,咱们此去滨海镇,恐怕一年半载很难回转,若是有什么应用之物,不妨一并带上。”老茶委婉地提醒道。

其实老茶已经往少里说了,目前这个时代的交通基本靠走,此去滨海镇万水千山,去了之后再回来的可能性就很低了,即使回来,至少也要三年五载之后。

飞玛斯能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呢?老茶无非是在提醒它,要与这座侠猫义犬祠告别了,也许是暂时,也许是永久。

它步出门外,抬起头,望向这座为它们遮风挡雨大半年的祠堂。

“侠猫义犬祠”这几个大字经过数个月的风吹雨淋稍稍有些变暗,太阳越升越高,照得祠堂顶上的琉璃瓦一片通明。瓦片的缝隙间不知被风从哪里吹来几粒草籽,此时已顽强地钻出几缕新芽。

平时在祠堂里住得心安理得,此时要离开了,心中多少有几分不舍。

离开之后,这座祠堂还会有人照料吗?还会有路过的行人进到里面焚香祷告吗?最重要的是,还会有人记得祠堂里曾经住过一条狗和一只猫吗?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飞玛斯希望自己被人记住,哪怕仅仅是在心象世界中。

半响之后,它移开目光说道:“好了,咱们走吧,我没什么要带走的了,该带的东西都已经带上了。”

是的,这是它的心象世界,一切东西都从老茶的记忆中被复制到了它的记忆中,只要记忆不会丢失,这座侠猫义犬祠就会永远停留在它的记忆里。

老茶微微一笑,看了看天色,“那好,咱们就启程吧。”

“星海!别玩了,该出发了。”飞玛斯叫道。

“喵呜~喵呜~”

星海正在草丛里扑捉另一只蝴蝶。这只蝴蝶很灵活很狡猾,它没有一味地躲避,而是绕着星海转来转去,屡次躲过星海的扑捉。听到飞玛斯的叫声,星海扭头看了一眼,蝴蝶趁这个机会轻轻落到星海的侧额上,远远看去像是戴了个蝴蝶结。

飞玛斯抬起一只前爪向星海招了招,然后与老茶向谷外率先而行。

“喵呜~”

星海犹豫了一下,想找那只蝴蝶,左看右看却找不到了,只得遗憾地向飞玛斯和老茶它们追过去。

自从山里野兽和劫匪绝迹之后,旅客已经踏出了一条进山出山的小路,只要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到达佛山。

一路上,两猫一狗的队伍吸引了不少旅客的目光,有人认出这是山中的侠猫义犬,待它们行近时便侧立一旁让开道路,恭敬有加;有人不认识它们,试图把它们逮了炖成一锅龙虎斗……生出这种念头的人就要吃苦头了。

越靠近佛山,行人越密集,摊贩大声吆喝着招揽生意,干苦力的黄包车夫蓬头垢面地拉着空车,坑坑洼洼的泥路上甚至偶尔会有小汽车驶过。

噼里啪啦!

咚!

前方突然爆出密集的鞭炮声,声音之响几乎震耳欲聋,久久尚未停歇,红色的爆竹衣铺了满地,浓烈的硝烟味道顺风飘来,令飞玛斯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的春节。

好多人堵在道路前方,围得水泄不通,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全都在看热闹,连一些摊贩都不做生意了,跑过去围观。

飞玛斯和老茶互视一眼,默默停在路边。

“大白天的,哪家在放炮?婚丧嫁娶?红白喜事?”

“嚯!好大的排场!怎么回事?”

有人跟它们同样困惑,彼此互相打听。

“你不知道?”消息灵通人士炫耀般说道:“伍家嫁女啊,鞭炮开路,送亲的队伍马上就出来了。”

“哪个伍家?”

“佛山还有哪个伍家?伍满城伍员外那个伍家呗!”

第676章 送亲

作为佛山有头有脸的人物,伍家嫁女的排场自然非比寻常。伍满城算是开明乡绅,平时处事低调,但女儿的婚姻大事不能怠慢,否则总感觉亏待了女儿,也容易落人话柄,因此排场用得很足,唢呐齐鸣,鞭炮震天,几乎连十里八乡都惊动了。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脚夫乞丐,三教九流的人物把街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抻着脖子等着目睹伍家千金的风采,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抢到几个铜元。

飞玛斯不愿意跟这些人挤在一起,还要时刻提防着被抓去炖香锅,于是背着老茶和星海跳到一座二屋小楼的屋顶,居高临下俯瞰街道。

由于伍凝是远嫁外地,婚礼的仪式与本地婚礼不太相同,再加上民国初期社会风俗变化很大,特别是佛山这种南方沿海地区,婚礼的形式已不像过去那般死板。

密集的鞭炮声中,唢呐手腮帮子高高鼓起,吹着唢呐不徐不疾地由远及近,整整二十四名脚夫扛着琳琅满目的嫁妆招摇过市,打头的就是一座三尺高的大瓷掸瓶,用来插鸡毛掸子的,瓶身的正面贴着红纸,掸瓶的后面是一对瓷帽笔筒,同样贴着红纸。除此之外,嫁妆里还包括油漆锃亮的上等家具、漂亮的绫罗绸缎、崭新的生活用品,甚至包括用礼盒装着的珍宝古玩,随便一个都不是普通百姓能用得起的。

“啧啧!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好丰盛的妆奁啊,一眼都看不到头儿……”

“就是啊,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气,才能投胎到这种大户人家的家里……”

“看那尊红珊瑚!都说千年珊瑚万年红,这尊红珊瑚又大又红,红得快滴出血来了,跟一颗血树差不多,得值多少钱啊?”

“不用问,绝对是无价之宝啊!”

“你再看那个,那是西洋舶来的座钟,走时别提多准了,整点还会报时!据说当年的慈禧老佛爷也有一尊同样的呢!”

路边的老百姓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其中不免夸大其词之谈。有些围观的百姓被挡在外面,钻不到前面去,只能道听途说以讹传讹,越传越邪乎,本来一尺高的红珊瑚从几个人嘴里打了个转儿,愣是变成三尺高,而那尊西洋座钟则成了从慈禧太后的坟里刨出来的……

“无非是些腌臜俗物罢了,可笑这些愚民却还趋之若鹜!”

围观的百姓里,一群穷酸书生明明心里羡慕得要死,恨嫁妆的主人伍凝有眼无珠,没选自己当老公,但表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摇了摇手中缺毛的羽扇,高声谈笑,对这些散发着铜臭味的珍宝不屑一顾,希望自己出尘的仪态能引来伍家小姐的一瞥,说不定自己就能攀上高枝变凤凰。

不过,嫁妆里也不尽是此等俗物,后面的脚夫抬着大号箱笼,内装满满的书籍画册。

“这是啥意思?是不是嫁妆不够了,拿这些破书本烂画轴凑数?”有些大字不识几个的人问道。

“你懂什么?”旁人嗤笑道,“这表明伍家是诗书传家,非聚赌放贷的暴发户可比,而伍家大小姐据说也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就算跟你讲你也不懂,你说的那些烂画轴里,不乏前朝书画名家的得意之作,要论价值的话,实不亚于此前的红珊瑚和西洋座钟。”

“几笔烂字,几幅破画,值恁多钱?”前者惊得目瞪口呆,死活不信。

“不信拉倒。”后者懒得争辩,踮起脚尖观望伍家小姐的花轿来了没有。

飞玛斯站在附近的楼顶上,望着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暗暗担忧,就算它不是中国狗,照样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伍家弄了这么大的排场,说不定就会引来贼人的觊觎,通往滨海镇的漫漫长路恐怕不会太平。

旁边的一座青楼里,几位花枝招展的妖娆姑娘一手甩着香帕一手磕着瓜子凭栏远眺。

“哼!妹妹们,我说咱们在这条街上见过多少女人出嫁?比这排场大的多的是,那又如何?你们看那些女人长得……真是让姐姐我一言难尽啊……”为首的一名年纪稍大的姑娘随口吐出几个瓜子壳,讥讽的语气里蕴藏了深深的嫉妒,她自恃样貌不错,便试图在这方面找回平衡。

瓜子壳落到楼下一名男青年的脑袋上,他抬头一看,从这个角度恰能看到二楼姑娘们若隐若现的裙底风光,不由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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