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之嘴里的肉嚼够十四下才咽下去，眼睛突然往司敏身后一看：“司恒，你哥欺负我。”
司敏手里忽然一松，往后回看——哪有司恒的身影，他被慕远之骗了！
司敏磨了下后槽牙，看慕远之又喝了口果汁，丝毫没有被他五中校霸的霸气震慑住。
他一边点头一边笑得开怀：“行啊你，真有一套。”
慕远之保持了他一贯的谦虚态度：“还好。”
司敏：“……”
***
司敏在刚来这几天按时按点地上课下课，从没迟到，也没早退。在十一中适应良好，没有一点水土不服。
当然听课是不可能听课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听课的，他一般时间都是在玩手机——这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
被老师叫到的时候，他态度尤其真诚：
“不好意思，这道题我不会做。”
“不好意思，老师，我这就把游戏关了。您继续，千万别因为我打扰同学们上课。”
“老师，您别生气，要不这样，我罚站一节课，全当给您赔罪了。”
弄得老师们也不知道该是对他放弃还是大发慈悲拯救一把。但集体口碑还是不错的。
你知道，好人做一次坏事那叫堕落，坏人做一次好事，那叫“浪子回头金不换”，比金子还值钱了都，到哪说理去？
偶尔自习课的时候，他会给司恒发来微信：【好好学习，别再盯着哥了，知道哥帅，但也别耽误成绩。】
司恒只能踹他的椅子或者用笔帽戳他的后背聊表不屑。
十一中的学习生活单调而迅速，在做卷子与改卷子上的错题中度过，不知不觉中，与梁笑笑约饭的日子就要来了。
司恒想了下自己要穿什么衣服过去，梁笑笑要请她去的餐厅，那一定不会是啥苍蝇小馆。
于是，司恒选择了全身牛仔配马丁靴，偏要和梁笑笑对着干。
司恒嚼着泡泡糖，接到了小宁的电话。
吃饭的地点就在十一中附近。还真是一个旋转餐厅。
梁笑笑已经在餐位上等着她，着装依旧是她平时的风格，艳丽、大方、全方位展现她的美。
她没有工作，也没有接电话，托着下巴扭头望着六十八层楼下的风景。
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女子。
服务生将司恒带到梁笑笑面前的时候，她轻轻回头，上下打量了司恒这一身，然后她吹了一声口哨，下巴向对面一扬：“小帅哥，坐这里。”
相比司敏那张和司友龙八成相似的脸，司恒还是更像梁笑笑的，否则真成了一雌雄莫辨的假小子。
司恒口中的泡泡糖“啪”地吹破了，在梁笑笑对面的位置坐下，开始玩手机，用实际行动表明——我对你根本不care。
梁笑笑给司恒递过菜单：“想要吃什么？”
司恒眼睛从手机往上挪了一点点，看到没有一个中国字，且语种也不是英语的全外文菜单，她再次确认了梁笑笑今天不是来讲和的，而是特么的来羞辱她的！
梁笑笑瞬间反应过来，直接叫来服务生点菜。
司恒却抽出她手里的菜单，跟服务生说：“所有菜品，全都来一份。”
服务生犹豫地看着梁笑笑，梁笑笑也不恼：“全要可以，但你能全都吃完吗？”
司恒歪着脑袋，一字一字地说：“打、包。”
“行。”梁笑笑对服务员说，“下单吧。”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
司恒在玩消消乐，手机里时不时地传出Amazing、Excellent、Unbelievable等语气夸张的单词，为这份尴尬增添了应景的BGM。
她正等着梁笑笑接下来的尬聊，像是：
“最近学习顺利吗？”
“同学之间关系还好吗？”
或者：
“司敏没在你班捣乱吧？”
“钱够不够花？”
等等这些一系列一般父母都会问孩子的高频率语录——司恒常常听到谷争接到父母电话时就是这么说的。
司恒也完全想好了如何冷淡又不失礼貌，疏离而不失高贵的回答。
但她忘了一点，梁笑笑在各种意义上都不是一般人。
最先上来的开胃菜是鳄梨汁虾。司恒将口香糖吐出来，开始品尝美食——虽然梁笑笑很让她没胃口，但她不想委屈自己的胃。
在她慢悠悠吃完前菜之后，梁笑笑终于开口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看你，是我的错。”
“梁总是个大忙人，我可以理解。”司恒阴阳怪气地晃着二郎腿。
“我不会说什么‘请你原谅’这种话，错误既已形成，说再多也没用。我只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补偿。”
司恒从小就知道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是所有小孩都是在父母相爱的前提下出生的。
虽然父亲的手下和员工们都不会明面上对司恒和司敏说什么，可这么多年了，该知道的，她全都打听过。
追求过去毫无意义，但，司恒还是想问梁笑笑一句——
“我就是那个错误吗？”
少女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好像在问一个无关她自己的问题，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一个答案。
但梁笑笑的心里却被激起了千层波浪，比得知司恒父亲去世还要受触动……落地玻璃窗的反光上，梁笑笑仍然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女强人的样子，时间缓缓从两人之间流淌，她终于轻声道：“司恒，错的从来不是你。”
“哦。”她对这个回答也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叼着吸管喝橙汁，又点开了手机游戏。
待一套主餐吃完之后，梁笑笑将一份文件从包里拿出来：“我的公司是做投资的，其他行业多少也有涉及。下面是我所有财产，包括动产和不动产。这些只是总计，如果你想看明细，需要过几天才能给你，因为实在太多了。”
司恒觉得很好笑，她难道是来找梁笑笑谈公事的吗，“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跟我炫富？”
梁笑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浅浅的笑容：“我想说，如果你将来想要继承我的公司，我可以全都给你。如果想做别的工作，我也会支持你。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毕业就想吃喝玩乐，我也可以直接给你股份。当然，不管是处于哪种角度，我建议你最好不要选择最后一种。”
“……”司恒翻着这些比刑法还厚的文件，大量的专业术语，她只能看懂大概的数字，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李东升说你不知道怎么选文理，我只是给你参考一下。”
司恒：“今天来找我就是这事？”
“对。”
司恒莫名松了一口气，假如梁笑笑真的跟她回忆过去，再装作一副母亲的样子，她可真是受不了。
谈话期间，一套饭后甜点已经上齐，但这些绝不是这家店所有的菜品。
梁笑笑解释：“就算吃不了兜着走，你也兜不了全部，今天先吃这么多，都是这家店的经典，以后你想吃自己过来，或者和朋友一起，我都付过钱了。”
司恒“切”了一声：“说是请我，到最后不还是你说了算？”
梁笑笑：“小孩，我这是在给你省麻烦，你们学校最近不垃圾分类吗？你要真全都带回去，到时候哭的还是你。”
司恒：“……”这个她没法反驳，“如果我说让你带回去呢？”
“那我就直接让餐厅送给我公司员工，全当给他们加餐了。他们还会感谢我，更加卖力地给我干活。所以，还不如你自己来吃。”
行吧。
这顿鸿门宴算是平安度过了，梁笑笑开车把她送回学校。她的坐骑换了一辆蓝色的，司恒忍不住问：“你到底有多少辆车？”
“想要？等你考了驾照我送你一台新的。”
司恒知道了，梁笑笑是那种“世上没有钱摆不平的事，如果有，再加一个亿”的人。
她撇嘴道：“算了，我不喜欢车。”
梁笑笑：“不喜欢车，喜欢房？”
司恒：“……”看吧，她就说么。
梁笑笑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礼盒：“本来打算你生日再送你的，既然你这么想要，现在就给你吧。”
司恒表示她并不是很想要，但手却诚实地选择接受。哎，她怎么就控制不住这只手呢！
残留的骨气让她没有当场打来看，而是扔进了随身携带的包包里。
梁笑笑眉眼之间舒展开来，没有笑得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