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拢了拢外套,以身前的高大男孩做掩护,慢慢地往后撤退。
“后面那位小浣熊妹妹,你不用逃,我今天过来不是找茬的,只是想着我们马上也要走了,不打不相识,大家可以交个朋友。”
谁要跟你交朋友,我又不缺朋友,祝可以心道。
等等……
他们要走了?
这23号昨天不是还邀请自己去看球赛么?
正兀自想着,眼前突然横空出现一包干脆面,和她昨天天女散花那包长得一模一样。
“昨天把你的干脆面给弄撒了,这个就作为赔罪吧。”男孩修长的手指往上抬了抬,几乎要被包装袋戳到的祝可以皱着脸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正眉眼含笑望着自己。
“我叫应牧,在你们信都隔壁的体校读高二。”
祝可以哦了一声,没接那包干脆面,也没说些什么。
许随本来也不是爱管事的,不过是看到对方一副要挑事的样子走过来,才帮着身后那小姑娘开了口。
现在听到对方说不是找茬的,他也就不太想管了,拎过身后那家伙的衣领,抬起脚就要越过他们往前走。
结果那23号往左一跨,拦在他们面前不说,还将手中的干脆面往祝可以怀里塞了过去,又重复了一遍:“我叫应牧。”
祝可以揣着那烫手山芋,大概也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叫祝无双。”
应牧:“……”
许随:“……”
众人:“……”
“你别不信,我这是真名,我爸取名的时候,《武林外传》还不知道在宁财神脑子里哪个角落待着呢。”她一脸认真地说道。
“……”
不远处似乎有人喊了一声,应牧半眯着眸望了她半晌,才轻轻一笑:“那就期待着之后再见了,无双。”
他伸出手来想要揉她脑袋,被许随动作更快侧过身子,高大的身子将她往身后一挡。
应牧抬起的手就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这大佬也没恼,只是淡然一笑收回手插进兜里,朝她颔首示意之后就转身离开。
看到他们往大巴走去,祝可以才长舒了口气:“怎么就突然走了呢,好奇怪。”
许随眸光一闪:“怎么,不舍得?”
看见少女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才语气不怎么好地轻啧一声,夺过她手里的干脆面:“祝无双?比祝可以这个名字还扯淡。”
祝可以摇头晃脑地跟了上去:“你别小看我哦,我这名字大有来头,我爸妈性格都有点暴躁,生了我之后,就希望我不要跟他们一样,可以随和一点,凡事不要计较太多。”
她又乐呵呵一笑:“我也不负所望啦,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的,都不会太计较,什么都可以……”
说完之后,她就伸手过去想要把干脆面拿回来:“还我啊。”
少年快速地将干脆面放到了另一只手上,抬高了手臂,垂眼看着那上蹿下跳的女孩,好整以暇开口:“这个很上火。”
祝可以停住动作,没懂是什么意思。
“你下巴长了一颗痘。”
祝可以愣了半秒,立即惊恐地瞪圆了眼,往下巴上摸了过去,触觉上却没有感到什么凹凸不平。
她正疑惑着想跟上去问他的时候,另外一个女孩从后面拉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祝可以,你的被子怎么叠得又快又好啊?你待会帮我叠一下呗?算了,可不可以把你的那个给我,你重新叠一个啊……”
“不可以!!放开我的豆腐块,它还只是个孩子啊你这个禽兽!!”
听见背后少女怒吼声的钟徐友扯了扯唇:“不会太计较,什么都可以……”
许随唇角扬了扬,没说话,长指翻转着那包干脆面随意瞧了瞧,下一秒抬手就往旁边掷了过去。
一声“砰”响后,包装都没打开的干脆面准确地进了垃圾桶。
而大巴上将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的秦迷笛捏了捏拳头,看向旁边的应牧:“这小子牛逼啊,光明正大就把你给的东西扔了,咱下去再教训他一下?”
应牧静静收回目光,表情玩味:“昨天刚跟他们交锋,回宿舍不久就接到通知说让我们今天提前返校,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秦迷笛微微张着嘴:“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越有挑战的东西,越有趣,不是吗?”他看向不远处那白净的少女,轻笑了一声,“祝可以……这名字他妈比祝无双还像假名。”
作者有话要说:许随:口香糖?干脆面?这特喵的是什么新社交方式?
第7章 第7课
五天的军训,祝可以落地训练基地的时候,本以为那是一段很长很难熬的时光。
但到最后走的时候,她隔着车窗玻璃看着站在车边,给他们举起了标准军礼的阎王,竟然眼眶微热,有种想要下车再训上一周的冲动。
虽然那里有着不苟言笑的阎王,有着站不完的军姿,有着叠不完的豆腐块——
在第二天,她睡觉不盖被子的套路就被教官识破了,主要是她的被子叠得太好看了,出淤泥而不染蓝涅皂,濯清涟而不妖艳贱货,来检查内纪的阎王一下就看穿了,勒令他们晚上必须盖着被子睡觉。
但至少在那里,不用对着面前这大摞小摞,跟小山似的教材和练习册。
祝可以看着占了大半张桌子的书本,虚虚叹了口气。
但是,坐在讲台边也有坐在讲台边的好处。
祝可以是一个乐观积极的人,在被生活猥亵,又不能有效反抗之后,就快速地振作了起来,在苦痛中寻找乐趣。
比如作为第一个挑书本的人,她有着最多的选择权,每次都仔仔细细从三十几本教材里面挑出了最新最整齐的,才往后传下去。
再比如在上课的时候,她可以把脑袋靠着右边的讲台,以最近的距离,听最销魂的安眠曲,安然入梦。
放眼全班,除了她以及讲台另外一边的战友之外,还有谁!还有谁能享受到这几乎同等于演唱会跟爱豆最接近的VIP座席的待遇!
她的战友叫方,一个让认识他的人也同时多认识了一个生僻字的宝藏男孩。
也许是因为父母起名字的时候刚好在充话费,才赐了他这么一个神奇的名字。
但祝可以觉得最惨的是,小方同学的爸妈在起名字的时候,还不知道在不久的以后,有一道开封的名菜,叫嫩牛五方。
嫩牛同学说他爸妈可能是故意的。
他妈妈答应他说,如果他能考上一本的话,录取结果出来第二天就带他去派出所改名字。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美滋滋的日子才过了没几天,这天放学的时候,从前门火速冲进来的小方同学以“我靠我靠”为辅助词,龇牙咧嘴地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
“嗯?什么叫摸底考试??都高一下学期了,大家都老夫老妻的,是什么情况老师难道不知道吗?总得给大家留点隐私吧?再摸底裤都要被摸没啦!!”
祝可以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有刚开学就考试的这种奇葩学校。
其实老师们是元宵节没过完就回来上课,心生不爽,把祖国的小花朵们送去军训一周泄愤还觉得不够解恨,还要再花上两天时间用五张卷子折磨他们一番才身心舒畅吧?
虽然有点扯,但说不定这就是真相呢?
最可怕的是,摸底完还要开家长会!
美其名曰的文理分科倒数100天讨论会!
这意味着学校在用两天的慢火把学渣炖烂之后,还要乐呵呵地通知家长:这孩子已经煮到八分熟啦,亲,这边建议您是回家加点夫妻双打做配菜,撒上辣椒水,放在老虎凳上,配以夹棍食用,口味更佳哦。
考场是按照成绩排名分的,祝可以完全不用出教室,直接从天选之位轻挪玉步到倒数第一组倒数第一排的位置,那就是她被公开处刑的地方。
许随坐在她前面,不同于她满脸的忧愁,少年倒是挺淡定的,等待着卷子发下来的时候,甚至还在悠闲地转着笔,那根长得跟她手里那支没什么两样的中性笔,在男孩修长的手指间唰唰灵活转着,晃得祝可以一阵头晕。
也许是因为这样,在对着卷子上她最有把握的诗词背诵模块的时候,祝可以愣是在“我挥一挥衣袖”的后半句,填上了“徘徊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