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淡淡的挂了电话,应以然也不知道她现下是有什么打算了。
果然还是快点买房子比较好,应以然在去应家的路上,认真的翻起了房源的资料。
应家大宅来了不少人,堪比过年时候的情景,然而气氛却和过年完全不同,看一屋子人都黑压压的服饰就能感受到。
应以然的进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应安阳一捧一摔的作为让人们摸不准态度,现下都不轻易敢搭话,她本也不想理这群人,朝人群中央的应琦招了招手,就看到应琦和身边的人告罪了一声,走了过来。
“小然。”
他们两个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站定,不说多余的话,应琦先把目前的情况和应以然说了:
“姑奶奶常年居住国外,今天上午才把骨灰运过来,她手里有应氏不少股份,之前一直委托爸爸全权代理,现在她去世了,说是有立过遗嘱公证,现在还不知道股份落到了谁身上,公证的律师在国外,明天葬礼才能到,父亲现在在和爷爷解释,葬礼之后在公布遗嘱。”
话里全都是股份和遗嘱的事,对于姑奶奶这个人完全没有什么话,应以然轻轻的摇了摇头,开口:
“哥哥,那叫我来做什么?”
“作为应家人都要出席葬礼,公布遗嘱的时候,大家也都要在。”
应以然挑了挑眉,对自己哥哥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还能这么天真有些无语:
“如果没有遗嘱的话,姑奶奶的继承人是?”
“姑奶奶死了丈夫之后一直一个人的,应该是爷爷才对。”
应以然没有发表意见,应琦不能离开太久,说完就继续去招待客人了,应以然一个人慢悠悠的走上二楼,应家老爷子已经卧床许久,应安阳这个时间应该在那里。
应家的宅子还留有旧时代的模样,二楼走廊白天不开灯显得格外昏暗,墙壁上墙纸的花纹呢和壁灯似乎都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应以然数着自己的脚步声,空气中突然响起了打火机打火的声音,打乱了她的节奏,她侧过头,拐角处站着一个体态修长的陌生女人,她漫不经心的点燃了一根烟,纤长的手指夹着烟放入红唇间,毫不顾忌在这个地方抽烟是否礼貌。
这个人似乎完全可以用一个长字就形容的了,修长的身姿,纤长的手指,直长的头发,还有一双狭长的眼覆盖着长而曲卷的睫毛。
她看到应以然了,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同时也毫不避讳的对视上应以然的眼,里面没有任何的打量或者情绪,仿若和望着墙壁一般。
这个人从来没有在应家的出现过,至少在应以然的记忆里面没有,她的脚步不过停顿了片刻,就继续向前走,一个陌生人而已,无论对应家怎样,与自己一定是无关。应以然这个时候,这么想着。
应安阳确实在老头子的房内,但并不是如应琦所说在和老头子解释,他只是默默的站在床前。
应家老爷子闭着眼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那偶尔一下的喘息,会让人觉得床上的人已经是一具尸体,这位老人大概早就无法动弹意识不清了,全靠着仪器和药物吊着命,应琦应该从来都没有过来确认过一眼,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才会相信应安阳来商讨的说辞。
应以然的到来并没有让应安阳改变什么姿势,他依然默默的盯着床上的老人。
“爸爸。”
应以然开口叫他,应安阳动了动,轻轻舒了一口气:
“你来了。”
口气少有的带着点温情,应以然对这种口气并不陌生,年幼时,他时不时的会这样,突然早某一时刻找回了自己作为父亲的心情,这个时候他的话语和动作都是带着爱的,虽然持续不了多久,却真实的是应以然少有的获得幸福感的几个时刻。
应安阳回过头,果然表情里面透露出了一丝疲惫,这是他放松的时候,也就是不吝于施予亲情的时候。
“小然啊,恐怕过不了几天,就要有另一场葬礼了。”
应以然乖巧的走到他身边,任由他轻轻抱了抱自己。
“我小时候很希望他永远不要说话,他说出口的话不是指责就是命令,听起来永远很伤人,现在他不说话了,我却觉得很累,自己没有能够依靠的人了。”
这是应安阳的心里话,他的境遇也确实如此:
“你的姑奶奶,我的姑姑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可惜他们关系并不好。”
关系不好,会把股份全权委托?应以然不能理解那种所谓为了家族而妥协的心情。
应安阳显得有些感伤,他说了两句之后意识到这些话不大适合在这个女儿面前说,于是沉默了下来,过了几分钟,他又一次开口:
“我们出去走走吧。”
在这句话里面应以然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长大了,之前在这种时候,应安阳总是带着一种哄孩子的口吻:
“我带小然去游乐场吧。”
“小然想去吃蛋糕吗?”
“爸爸给小然买了新裙子。”
……
今天应安阳用了成人之间的表达,并且不自觉的带有征询她意见的语气:
“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应以然如同以往一般不会拒绝这种时候的提议。
应家大宅很大,他们两个从另一侧的楼梯出去,走小道进到后面的花园里,甚至都没有遇上其他人,包括刚刚在走廊抽烟的女人。
他们这样默默走了一会儿,直到一个可以休息的长椅前,两人坐定。
“我看过你演的电影了。”
应安阳说:
“比起听你的歌,我更喜欢你演的电影,你的歌我不大能听的惯。”
应以然叹了口气:
“我不想在演戏了,我不喜欢演戏。”
听到这话应安阳顿了顿:
“也好,做自己喜欢的事吧。有遇上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有些奇妙,应以然惊讶这个男人会在意这种事情,应安阳大概是察觉了她的惊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你长大了,总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要努力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才不会孤单,以后你就懂了,身边的人再多,不是对的,就和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区别。”
应安阳叹了口气:
“我也是不想孤独终老的,总希望喜欢的人能在身边。”
那个喜欢的人应以然已经知道了,她觉得有些可悲,这种非他不可是真实的吗?真的没有了那个人就会孤独终生吗?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喜欢都没有回应,所有人难道都孤独终老了吗?
“现在看来,我好像什么都有了,但还是很寂寞,就是因为没有她而已。”
应安阳说的有些动情,眼角都有些红,应以然表面上乖巧的听着,内心却开始冷笑。
因为什么都有了,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才无法释怀吧,所谓深情不过是得不到不甘心的执念,这种粉饰外在的说法,竟然都能自己把自己骗了。
应以然跟着叹了口气,为这场持续了二十多年的自我感动。
“想想你也成年了,等你爷爷也走了,我也该给你点股份自己独立生活了。”
转眼间,应安阳的感伤就过去了,他的温情也在他的自我治愈中结束,话头转向了正常的目的上:
“不知道你妈妈那边,有没有为你做打算,不过我想没有也没关系,你是在应家长大的,我总会帮你安排好未来。你哥哥未来是要接手公司的,为了方便,可能要比你拿的多,你不要多想……”
说了半天也没说到底要给自己多少,无非是在提醒自己徐家不会给好处,未来还要依靠他罢了,在她的面前吊了跟胡萝卜,以为自己就能像驴一样的跟着干活了?应以然笑了笑,错开了这个话题:
“爸爸还年轻呢,着急这个做什么,现在还是姑奶奶的葬礼呢。”
应安阳不介意她的回避,脸上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
“我们回去吧,你哥哥一个人也招待不了那么多人。”
葬礼在第二天早上,头天出现的人都是不能参加葬礼的那些,真正的葬礼才是那些血缘和利益纠结的人物,昨天的人对应以然还算礼貌,今天这群对她这个私生女完全都是不屑的态度。
“这位是你们姑奶奶的养女,你们该叫声姑姑。”
是昨天抽烟的那个女人,应安阳的介绍看似礼貌,实际上带着十分的无所谓,连名字都没有说,估计是他自己都没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