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余光(31)

作者:不是知更 阅读记录 TXT下载

Paul在酒店的餐厅吃完早餐,到停车场来取车。他还没掏出钥匙,面前忽然冒出两个人挡住他的去路,逼他走到停车场的角落。

角落里只停了一辆车,车内的人正冷冷地盯着他。

“傅、傅先生……”Paul认出他是昨晚的客人之一,不敢得罪,只好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顾上校没带你回去?”傅立泽扯了扯嘴角,问道。

“没有……顾先生他,他住了一晚……早上已经走了。”Paul想起昨晚那个斯文男人和自己叮嘱的话,忙不迭照说了。

许特助坐在车子前排,大气都不敢出,很怕傅立泽就地就要把人给了结了泄愤。

好在傅立泽还是比他想象的稍微收敛一点,脸转回正前方,平静地深呼吸几下,把车窗升了起来。

“走吧。”

第三十章

从酒店回来之后,连续几天,傅立泽身边的人都绕着他走。

对此陆崇认为是感情上头的人狗都要嫌,不想触霉头,必须打照面的公事一律速战速决。

上个月被叫停的合作研发案重启进展尤为顺利,他来问傅立泽要不要去新研发基地的商讨会时,正巧碰上人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等臊眉耷眼的许特助退出去,陆崇自己往沙发上一坐,拿起还没被祸害的一只玻璃杯倒了杯水,“去不去商讨会?”

眼看傅立泽张口就要把气撒到他身上,赶紧又补了一句,“顾怀余是军部的合作组代表,应该去的啊。”

脸色阴晴不定的人瞬间就偃旗息鼓了,背过身,站在落地窗附近不吭声。

陆崇撇撇嘴,不等他拉下脸,道,“我是跟助理交代了你也去的,你不想去就找个特助替你得了。”

傅立泽没搭理他,自己一个人抽起了烟。

陆崇心说顶着这位的少爷脾气来送趟消息也算是仁至义尽,正欲寻了个由头就走人,忽然听见他发问,“我记得陆伯父有个朋友是神经专科的医生?”

“啊?是,怎么了?”

“请他帮忙看看。”傅立泽道,“明天我先把病情资料给你。”

陆崇明白他想折腾什么,“我这边好商量,但是医生看完资料总得见见病人吧。”

傅立泽顿了顿,淡淡道,“我会想办法。先看完资料再说。”

尽管并未直接答应,后天下午,傅立泽还是准点出现在了商讨会的会场。

挂着一张扑克脸,带了一个女伴交际。

陆崇看他三不五时就要回头去望门口的那副德行,损都懒得损他了。

但直到快开始,顾怀余都没有露面。有人上台讲话之后陆崇特地留心了一下,发现在没注意的时侯秦楷已经进场了,就坐在前排为顾怀余准备的位子上。

会开了几个小时,很多事情都是会前私下已经定好的,只是来过个明路,进行起来格外轻松。结束后有个简单的晚宴,陆崇本以为傅立泽会直接离开,没想到过去一看,他正在找秦楷的不痛快。

“傅先生。”秦楷今天携伴出席,和傅立泽寒暄没两句,就让秦太太挽着傅立泽的女伴离开了,说是去拿些点心。

傅立泽没有阻拦,他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失风度,装模作样地和秦楷碰杯,随便扯了几句项目合作的事。

可是怎么按捺话里都带刺,陆崇在一旁听得暗自翻白眼。绕了一大圈,傅立泽才不紧不慢地问,“顾上校今天怎么没来?”

秦楷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临时有约,陪人吃饭去了。”

他仿佛是嫌这话不够刺耳,还特地加重了那个“陪”字的音。

正在拿酒的傅立泽也跟着笑了笑,把手里的酒杯扔回托盘,洒出小半杯了也不甚在意,“有伴儿就挤不出空了?”

秦楷挑挑眉,伸手扶了一把已经折回来的秦太太,冲傅立泽身旁的女伴微微点头,不咸不淡道,“小余和傅先生不一样。”

“对人是很舍得花心思的。”

陆崇瞟了傅立泽一眼,觉得他快要不分场合地跟秦楷打起来了,推着他往外走,“走走走,外面聊,我有事找你。”

出了门,傅立泽才甩开他,独自站在廊下冷着脸抽烟。

他这几天烟抽得格外多,古龙水都盖不住身上的烟草味。陆崇叹了一口气,从桌上的烟盒里也摸了一根,“你最近这脾气是跟顾怀余过不去,还是跟你自己过不去啊?”

傅立泽把打火机抛给他,并不接话。

陆崇把烟点燃,抽了两口,替傅立泽算了一笔账。他是局外人,很公道,算来算去,顾怀余总多出一笔挡枪救命的账。

但也因为他是局外人,还有许多不知道的事。傅立泽想起那些沉浸记录和曾经做过的梦,心里清楚其实多出来的并不止一笔。

那些愚蠢的,虚妄的,偏偏也浪漫,也笨拙。以凝视、触碰或是许多他并不知道的形式存在过。

等了半支烟的时间,见他脾气抚平了一点,陆崇才有胆量吞吞吐吐地说起前天交代的那件事。

中心区的那家医院一向被秦楷管控的很严,也不知道傅立泽用了什么门道,竟然真的弄到了一份顾怀余的就医资料给他。他昨天找了个借口邀那位专家长辈来做客,顺便请他帮忙看过了这些记录。

“你会不会弄错资料了?”

“你什么意思?”傅立泽侧过头看他,“不会。究竟怎么回事,直说。”

“话也不能说死了……再说你这个也没有最新的脑部测试资料,有些判断不准啊。”陆崇支吾半天,被威胁了一通才道,“我那位伯父看了,说是并不严重,顺利的话,可能已经在恢复了。”

傅立泽愣了一下,不太敢置信,“你说什么?”

“但是他自己也说必须得见到病人才能确定具体的情况。”陆崇摊手,“总有个体差异。”

一阵晚风吹过来,傅立泽夹着的那根烟就快烧完。他皱着眉,半信半疑地出神,少顷,抬手把剩下的烟摁灭了。

晚宴结束,秦楷先送太太回家,再折返到顾宅。

顾怀余一整个下午都耗在医院里,离开后又去办了两件事,回家很迟。他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后背的伤刚好到能沾水便索性洗了一个澡。

秦楷推门进来,他正系好浴袍从浴室出来,拿起放在床边的项链往脖颈上戴。

天气渐凉,衣服都把人的袖口领口遮得严实。虽然秦楷成天在顾怀余身边出入,但也没发觉他已经悄悄把那条项链戴回去了。

“医生怎么说?”秦楷问。

“好了。”顾怀余不太喜欢和医生接触,表现得有点与往常不同的幼稚,敷衍道,“都说没事了。”

秦楷了然,打算明天再去医院查问一番,现在便先按下不提,“今天境外的人发了两张照片过来。”

他调出照片,是几个人在境外某个小港口登船的照片。顾怀余端详一会儿,模糊猜到是谁,“阿松?”

“嗯。他从一个私人码头过的境,不方便继续跟。”

“私人码头?”

“我已经查过了。”秦楷调了下一张照片出来,是那个码头所属的豪宅的资料,“这套别墅是无主的,不过开发商和沈平川的合作关系很密切。”

顾怀余眯起眼睛,他手里拿着一把脉冲点火器,预备点沙发旁边摆着的几瓶香薰蜡,但没有立刻动作,而是扣了几下开关,似乎就是很无聊地想看火花一闪。

“你认为沈平川打算做什么?”

秦楷稍加思索,回答道,“顾怀沛已经死了,沈平川没道理再给自己惹麻烦。可能……阿松手上有他要的东西,或者把柄。”

顾怀余坐好,慢慢道,“那阿松会让他用什么来交换?”

秦楷眼神一凛,顿时了解他的意思,“我会盯紧。你自己最近跟沈平川接触要小心。”

“嗯。”顾怀余靠在沙发里揽着一个抱枕,脸上有几分疲态,“还有事吗?”

“下午见到傅立泽了。”

顾怀余半闭着的眼睛又睁开了,眨了两下,调子拖得很长的哦了一声。

秦楷知道他等着听,有条不紊地把晚宴的情形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点评一句,“他一点都沉不住气。”

顾怀余丢开抱枕,跑去看新挪进来的一株日本吊钟,听着像没什么味道地说,“那是因为你激他。”

秦楷隐约看见他老板在笑,走出门后仔细一想,又从刚才的话里品出几分护短的味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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