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送来一个脑梗病患,要紧急手术,夏一然忙着准备手术,这些流言蜚语都暂时隔绝耳外,等到做完手术出来,已经可以下班了。夏一然回办公室的路上翻阅着周兖寒发来的信息,他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她不由得会心一笑,还真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啊。
“夏一然?”对面一把爽利的嗓音,夏一然抬眼,认出了来人,之前见过的陆萱,是个警察。
“你好。”她客气地说了句就要越身而过,没有寒暄的打算,可显然对方不是这么想的。
陆萱仿佛没看到夏一然的冷淡,热情地跟她聊天,“过来看一个老同事,没想到就遇到你了,可真巧,这是准备下班啦?周兖寒要过来接你吗?”
夏一然“嗯”了声,见她似乎聊兴很浓,正要拒绝,电话就来了,苏珊打来的。
她歉意地冲陆萱点头致意,接了电话,往办公室走,也没在意陆萱也跟着一起,大约顺路吧。
“一然,在医院吗?”苏珊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的焦急,夏一然停了脚步,“怎么了?”
苏珊咽了咽口水,仿佛是有点后悔却又只能如此的无奈,“就是,刚刚,乔宥给我打电话,但不是他打的,他的朋友,说他出车祸了,让我联系下他家里人,我哪知道啊!我就想着,他刚好送去你们医院了,你能不能,先去看看他啊?”
“严重吗?”车祸?夏一然顿时急了,声音都变了调。
“还不知道,就知道出了很多血,意识不太清楚。”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夏一然立刻挂了电话就往急诊科去了。进电梯的时候,她都还心神不宁,也没注意陆萱也跟着进去了。
陆萱面上笑眯眯的,心里也直打鼓,刚才那通电话,她就听到疑似乔宥这个名字,又见夏一然魂儿都没了,一时也把不准究竟什么个情况,出于一个警察的敏锐直觉,就跟上去了,然后听到夏一然电话又响了,响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神去接,是周兖寒打来的。
“喂。”夏一然一开口,周兖寒就听出不对,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个朋友出车祸了,现在送去抢救,你不用等我了,先回去吧。”夏一然已经带了哭腔,这叫陆萱愈发看不透,明明这么担心乔宥,还隐瞒了真实关系,但她是怎么做到丝毫心虚都没有的?
只两三句,就挂了电话。电梯停下,夏一然几乎风一样跑了出去,陆萱见状,也说不清什么原因,立刻跟上。
在急诊大厅,刚好看到几个医护人员推着床往急诊室送去,身后还跟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只一眼,夏一然就认出了乔宥,脸上都是血。
陆萱看到那一行人却是一愣,叶泽远?
叶泽远倒是点点头,似是平静,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冲到乔宥身边的……女医生。
“乔宥,乔宥?”夏一然跟到了床边,见乔宥没什么意识,急的直喊他也没见有反应,忽然就摘了口罩,已经满脸的泪水,握着他手,“我是一然,你听到了吗!你别吓我啊!”
乔宥伤到了头部,一直昏昏沉沉,隐隐约约听到夏一然的名字,勉强支起了精神,虚弱地睁开眼,看到哭的跟泪人似的夏一然,精神都还很恍惚,却心头一痛,扯了个苍白的笑,勉力安慰她,“珠珠,别哭,哭了不好看。”
这个时候了,还记着这样的话,夏一然心里更难受,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说,“你不要有事!不可以有事!”
“傻珠珠,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看着你嫁人呢。”
“我不嫁!我谁都不嫁!我只要你好好的!”夏一然声泪俱下,脱口就说。
“夏医生,在外面等吧!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已经到了急诊室门口,床推了进去,一个医生拦了下夏一然,迅速进去。
夏一然焦急地守在门口,并不知道周兖寒已经来了,还刚刚好听到那段话,他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也只能自欺欺人地想,那是她一时情急的话,当不得真!何况,还有这么多外人在!
陆萱一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但分明就是在同情他,还有叶泽远,他怎么在这儿?
“兖寒,你怎么过来了?”叶泽远还真有些好奇。
周兖寒讥诮地扯了下嘴角,都懒得应付,朝夏一然走过去。
叶泽远倒也不在意他的无礼,仍是和煦儒雅地微笑着,心里却冷哼,端的是要看一出好戏。
“一然。”周兖寒站在她旁边,搂着她肩,她身子崩了下,看清是谁才又放松。她抱着他腰,眼泪都落在他白衬衫上,滚烫又无助,却是满心的依赖,瞬间就把他心头的火气给浇灭了。
“过去坐着等,不会有事的,别太担心!”他搂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完全无视那几个看戏的,体贴地找纸巾给她擦眼泪,想了想,还是没把她的口罩给带回去。
心里,还是有些郁卒,他知道她爱他,也知道她和那个他已经是过去,但这段过去,对她来说,太重了!
“怎么,兖寒的女朋友也认识乔宥?那可太巧了。”差不多了,叶泽远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第65章
乔宥这个名字之于周兖寒,已经谈不上深仇大恨,但就像不小心沾到衣服上的尘埃,不足挂齿,却让人厌恶。
加上这些日子和夏一然过的如同蜜里调油的,周兖寒几乎都忘了这个人,乍乍然听人提起,还是在这种境况,和夏一然扯上了这种关系。
也许一开始接到电话时,周兖寒并不知道夏一然哪个朋友出事了,可刚刚听到她说的那番话,不难猜测,被送去抢救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那所谓的前男友。
而这个人,叫乔宥。
前尘往事,如汹涌的浪潮忽然席卷过来,一刹那,竟模糊的什么也辨不清。
怀里的人忽然像变成一团要吞噬人的猛火,叫人本能地避开。
那个人,是乔宥。
夏一然的前男友,是乔宥。
夏一然是庄山人,十年前高中毕业。
种种因果,就像被引爆的一连串的炸弹在周兖寒脑海里炸开,不敢置信,却绝望地如同濒死。
挚爱就在眼前,他却不敢再触摸,不敢再靠近,只想逃离。
甚至已经忘记此刻的夏一然又有多难过,有多需要他陪在身边。
陆萱眼看着周兖寒狼狈地跑开,陡然明白了什么,冷冷地看了眼表情诡谲的叶泽远,忽然有些担心周兖寒,就跟着去了。
周兖寒到了停车场去开车门,手一直在抖,半天没开得了门,暴躁地一阵狂踢,停车场里顿时响起一阵让人心烦意乱的声响。远远看着他的模样,竟很是吓人。
陆萱犹豫了一瞬走过去,声音不由得柔和了几分,“我帮你开车吧,你去哪儿?”
他抬头的那一瞬,双眼猩红,狂怒的表情竟带着几分茫然,然后说,“卫衡。”
陆萱明白了,他大概是要跟卫衡确定什么。忽然又有点担心,他不会把她家给掀了吧。
给卫衡打了个电话,正在回来的路上,差不多和他们前后脚到。
卫衡前脚刚进门,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开了电视坐沙发上,就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笑了笑,放下水杯过去开门,门一开,正要欢迎老婆回来,就看到像失了魂的周兖寒,想着刚才陆萱给他打电话时那么严肃的语气,微微皱着眉,眼神询问陆萱,怎么回事?
陆萱能怎么答?
周兖寒和卫衡进了书房,问起了十年前的事,也终于看到十年前卫衡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那么的恣意飞扬的夏一然。
是父母千娇百宠的公主。
他想起来,夏一然的父母是十年前去世的,就在她生日后没两天。
十年前的那几天,对他而言,是天翻地覆,他的秦语走了。
十年前的那几天,对夏一然而言,是天崩地裂,失去了一切,父母,爱情,希望,人生。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
卫衡从来没见过周兖寒这个样子,比当年秦语出事还要颓废,至少那时候还会愤怒,还会宣泄,不像现在,死气沉沉地坐在沙发上,行将就木,仿佛哪怕下一秒要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让他眼睛动一下,透着一股茫然的绝望。
这不由得让卫衡心惊,周兖寒当年到底对夏一然做了什么,竟叫他如此悔恨!